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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大白(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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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大白

祈丛笙沉默下来, 在手术室里等待医生和麻醉师就位。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也不敢看一号的眼睛,就那么半耷拉着脑袋, 出神地望着地板。

七号和一号的关系比想象中的更亲密,而这种感情正是德尔塔计划的关键。

整个计划从起步到落实已经十年有余,东扯西扯一堆科学技术, 最后他妈的还得是靠爱。

——爱,琢磨不透的、狗日的爱。

七号和一号太适配了, 如果继续发展, 成为救世主几乎是板上钉钉。为了追求效能最大化,其他实验体将全部停运,整个实验室的重心都要倾倒在一号和七号身上。

这样的感情系带是德尔塔计划全体成员众望所归的,只不过…偏偏是一号, 偏偏是他最亲的人,是自己血脉相连的亲孙子。

祈丛笙握紧拳头,指甲扎进掌根的肉里。

他本就是被迫加入这场计划的。

祈丛笙天生脑子好使, 凭这一点,他刚进公司就成了血雀主眼皮子底下的红人, 自此升官发财,只有别人讨好自己的份,从不用给别人卖脸陪笑。想当初, 自己位高权重, 能压住他的人整个海城里超不过一只手。可以说,除了爱人早死,儿子叛逆, 祈丛笙这辈子没遇到什么挫折。

那天隐鱼主突然联系上自己,说他儿子债务还不清, 祈丛笙见怪不怪,正打算挂断,隐鱼主又告诉他说,你孙子被他卖了。

他奶奶的,孙子?哪冒出来的孙子?

祈丛笙亲自过去,一脚踏入地球脐带联盟的高塔,从此再没回去。

他看到祈夭那清亮的蓝眼睛的那一刹那,就确信了他身上流着自己的血。

太像了,简直跟自己儿子小时候一模一样。祈丛笙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把儿子教好,他继承了自己的聪明大脑,但聪明劲儿不用在正道上,天天吃喝嫖赌,现在甚至还把自己儿子卖了。混账啊,真是混账。

他抱着祈夭,像抱着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他问隐鱼主要多少钱能把孩子赎回来,克莱因摇摇头,说,用钱是赎不回来的。

祈丛笙咬着牙问,那要用什么。

克莱因点点脑袋,说,这里。

毫无悬念地,他入伙了。

祈丛笙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被克莱因拉拢进来卖命的,他也不关心。他蜗居在郊域沙漠中小小的不起眼的实验室里,看着那个蓝眼睛的小孩一点点长大,懂得越来越多,越来越乖,走上了跟他父亲截然相反的道路。

明明是在成长,祈丛笙心底却止不住地泛酸。

…不该是这样的。

祈丛笙无数次想改变现状,但又无从下手。他清楚,德尔塔计划不是关乎自己一个人,也不是海城的几万个人,而是世界上千千万万个正在呼吸的人。

还能怎么办呢,总不能扼杀全人类的生存的希望吧?祈丛笙只能盼,盼着二号三号四号快快成长,从他们之中出来一个救世主。

虽然自私,但他就是这么想的——把我的孙子还给我,还给这个世界,让他当个普通人。

直到七号觉醒出来,祈丛笙恍惚间意识到,拯救世界这必死的重担似乎就要落到自己孙子身上了。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必须做点什么!

对、对了!他要利用这些年来积攒的,悄无声息地掰掉这个救世主苗子——其他三个孩子随便谁出来顶上,我都会尽心尽力培养,只有一号不行,他是我的血肉啊,是我加入德尔塔计划的初心啊。等任务结束,我就带着我的乖孙远走高飞,我们爷俩找个安静的地方,也不求富贵,只安静地过活。

医生和麻醉师在门口站定,祈丛笙压下心头的波澜,微微擡手示意,“准备移除义肢吧。”

医生问:“批准文件呢?”

祈丛笙说:“我之后补。”

医生的白手套掀起一号的袖子,去查看义肢周围的情况,不禁皱了皱眉,“上次的伤还没完全恢复,一定要这么急吗?这样的话连接处很容易感染,新义肢的实际效果也大概率会不尽人意。”

祈丛笙的态度坚决,“开始吧。”

麻醉师确认道:“要打麻药吗?”

祈丛笙看了一号一眼,“打。”

一号刻意控制呼吸声不太重,眼睛滴溜滴溜转,乖乖听他们讲话。最该紧张的人看上去反而最无所谓,毕竟这里的手术不需要患者自己发表意见。

一号以前从没打过麻药,因为麻药有损精神力,研究员不让。不过他听三号说打完麻药后再开刀就不会疼了,所以听到自己要打麻药,他还是隐隐有些期待的。

祈丛笙又简单交代了几句,之后主动退出了手术室。他以往会监视手术全程,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如此反常。他一走,江津更没了留下来的理由,跟在他屁股后面溜了。

半剂麻醉药打进右肩,一号闷哼一声,没做任何挣扎,静静感受着变化。

门外,祈丛笙右臂撑墙,神情恍惚。走廊里有椅子,他不坐,只站在手术室大门旁边,面色跟墙皮一样白。

双开门正上方,【手术中】的提示牌骤然亮起,红艳艳的光射向四周,终于给祈丛笙染上一丝血色。

江津望向祈丛笙,他看起来很凌乱。对,凌乱——凌乱怎么能用来形容一个人的脸呢?他头发乱蓬蓬的,嘴角一边高一边低,眼睛无力地半睁着,除了凌乱,江津找不到更合适的词。

江津怎么也想不明白,以前那样强大又处事不惊的人,为什么一眨眼就变得这么狼狈了。

他把祈丛笙扶住,问:“到底是怎么个事啊,七号呢?”

祈丛笙摆摆手,含糊其辞,“他不符合要求。”

“什么要求?”

祈丛笙的脸部肌肉抽搐了一下,没再回答江津的问题。江津感受到反常,心底生出莫名的恐惧,稍微提高一点音量,喊到:“什么要求?你说啊!奶奶个腿儿的,他都说了愿意站在我们这边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江津骤然反应过来,“一号是你孙子,你不想一号成救世主,是不是?你不想他死,只能把七号送走,是不是?”

江津一把推开老者,用整个身躯撞向紧闭的白铁门,尝试挽回这局面,“喂!住手啊!医生,快住手!”

轰隆隆隆的巨响在长廊中不断回荡,祈丛笙从地上爬起来,弱弱按住江津的肩膀,“没用的,这门用的是最高规格的硬金属。外界的一切都没办法干扰手术。”

“别碰我!”江津甩肩挣开,“我要告诉别人去!我要跟大家撕烂你丑恶的嘴脸!”

祈丛笙没去拦,甚至连半步都没动,目送江津走远。他一向有大局观,从做出这个决定开始,他就没妄想能瞒住德尔塔计划的其他成员。

江津快步离开,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和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同时响起,除此之外,周围平静得让人感到烦躁。

不等江津走到长廊尽头,上空就盘旋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噪音。那声音低沉而粒粒分明,让人联想到雪花屏的老式电视,群蚊一样从四面八方涌进耳朵。

江津被震慑得哆嗦一下,站定了脚。

噪音仍在持续,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特咔咔娅的机械女音格外高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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