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圣节（1 / 2）

神圣节

祈夭确认道：“神户家？”

“嗯。”

“如果你想, 我可以帮你灭了他们。”

冬青听到这话，先是愣了愣，又噗嗤一下笑开。他像看天真的孩子一样宠溺地看着祈夭, 温声细语解释：

“小夭，那可是一个家族呀，还是个焰尾集团旗下的大家族……想灭掉他们, 谈何容易。”

“我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事后要是活着, 难免会被焰尾集团追责, 到了那时，死都算最痛快的一条路。”

“我可以的。”祈夭说。

正是因为它是焰尾旗下的大家族，送上门来的活靶子，恰如其分的祭祀品。

冬青张了张嘴, 没出声。他们两人对视许久，祈夭知道，冬青已经相信自己了。

“我还是想自己来。”冬青语气坚定, “这事儿是躲不了的。”

“我并不是想让他们消失，只是想胖揍他们一顿——用我自己的手, 我自己的身躯。把他们曾经抽在我这钢板上的，通通还回去。”

“你既然这么想，那好吧, 就依你的来。”祈夭也不再废话, “不过，我会把这件事告诉夏威尔。如果你能接受，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编码起爆程序。”

冬青静了静, 慢吞吞说：“…他没必要知道。”

“我觉得有。”

“那能等到最后一天再跟他说吗？”

祈夭点了头。

冬青跟在他后面，也点了头。

设置一个自爆程序并不复杂, 冬青感觉自己躺下没五分钟就又睁开了眼。祈夭说，自爆程序将在两天后启动，具体的时间点由冬青自己控制。冬青再次道谢，手抚上自己前板，钢铁摩擦着钢铁，勇敢地奔向自由与死亡。

石火光阴，白马过隙。

这两天祈夭过得很充实，除了跟朋友们玩，还邀请了…大卫，算了，还是称呼他为艾奥吧，进入了木星在无主地的专属训练室。

祈夭放不下心，在一旁用隐身状态偷窥着。

艾奥和木星谁也不记得谁，大眼瞪小眼，但说来也奇怪，没过三分钟，他们就亲切地骂起来了。

他们相互问候爹娘祖宗，却不知道他们问候的是同一批人。最终是木星“突突”朝天上开了两枪，借着游戏管理员的身份特权把艾奥唬住了。

祈夭回去后来到深网，把这事跟兰迁转播了一遍。兰迁看着祈夭满足的笑容，抿了抿唇，似乎不太理解，“所谓的团聚就是吵架吗？”

祈夭高深莫测摇摇头，“你等着吧，不出三天艾奥就会再进无主地的。”

兰迁咯咯的笑，“依我看，他才是有什么受虐倾向的人。”

“这就是他们的相处之道嘛。”祈夭耸了耸肩，感叹道，“果然啊，就算记忆都消散了，也还有一些更坚固的东西留下来。”

“什么？”

祈夭牵起他的手，一双眼睛亮得动人心魄，水光潋滟，“爱啊。”

——

神圣节前夕，街边所有的霓虹灯和店家招牌都换成了深浅不一的蓝色。海城俨然成了一片梦幻的蓝海，人们浸在其中，没有窒息，只有畅快。

走在街边，平日暴躁的混混都安逸了不少，嘴里叼着半根烟，斜靠在墙边吞云吐雾。

祈夭推开门，两位小少爷已经被家族里的人提前接回去梳妆打扮，整栋校区别墅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人。

祈夭看了眼光脑，时间差不多，该叫夏威尔来了。

在夏威尔向这边赶的时候，祈夭把客厅里视线可及的易碎品都暂时敛进厨房的大隔间里，以免待会儿惨遭毒手。

“叮咚——叮咚叮咚——”

祈夭打开门，上下扫视一遍，“你怎么成这样了？”

夏威尔穿着一套劣质的西装，不知道刚刚在出什么任务，胸口处破了个大洞，银色金属油光锃亮，赤条条暴露在空气中。衣领也被折到颈后，用外套狼狈地压着。他眉头一挑，气势逼人。

“你特么还有脸说，特意挑了个下班的点叫我来，街上人挤人，轻轨里也人挤人，险点给我挤高两厘米。”

“可以打车来啊。”

“那不费钱么！”

夏威尔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兀的停住，身子往门框上一靠，语气慵懒矜贵起来，“不过我手头上还是有不少钱的，就是靠这种小钱慢慢攒出来了。你要多少，尽管说吧。”

祈夭又气又笑，“我不是要借钱。”

“那干嘛这么着急叫我来，真是，我还以为你遇见什么事了。”

夏威尔拍拍衣襟，让被夹住的衣褶在短暂的松散间自然垂落。收拾好自己后，他昂首挺胸，“你最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刚刚聊天还扭扭捏捏不肯说，非要线下见面。”

祈夭侧过身，让出一条道，“先进来吧。”

他给夏威尔倒了上好的机油，夏威尔没动，让他有话直说。祈夭在他身旁坐下，义肢一直预热着，就怕待会儿夏威尔抽风。等到话都说明白了，夏威尔反而没有预料中的暴怒。

“我就知道。”

“他最近都怪怪的，我说呢，原来是因为这个。”

夏威尔绷着脸，死盯地板，好像什么转轴突然坏了，头一下子低下去，手肘一弯，大手罩住整张脸，声音闷闷从缝隙里透出来，“算了，炸就炸吧。我带不走他，跟他走也是一样的。废铜烂铁是该葬在一起。”

祈夭一下一下顺着夏威尔躬起来的背脊，夏威尔发出小兽一样尖锐悲痛的呜咽声。过了好久，他终于擡起头，说：

“你已经给他设置好自爆程序了？”

祈夭点头，手还放在他背上，问：“你恨我吗？”

“有时候恨。”

“在这儿，所有人都被迫催熟，变得残忍、恶心、唯利是图。你凭什么那么天真……你和我们的区别太大了，把我们衬得一无是处。我也知道这是这个世界的问题，但我不敢怪世界，只敢怪你。”

祈夭平静地看着他，一点火气都没有，好像话里的主角不是他，而是什么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在这样的注视下，夏威尔的理智逐渐回笼。他主动贴近祈夭，手臂像一节枯枝，颤颤悠悠揽住他的肩膀，“不过也只是有时，更多的时候，我还算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