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定任务（1 / 2）

指定任务

流星划过夜空之际, 没有人动，三人像是突然被冻住了一样僵着身子，只剩下眼睛滴溜溜地转。

极目眺望, 星空组成了一片向四周无限延伸的穹顶。目光追随横跨天幕的流星，一直延伸到地平线才消失不见。

周身被未知的黑暗笼罩，仿佛置身于地球以外。

流星雨的极盛阶段持续了17分36秒, 之后，在肉眼可见的范围内, 星群重归寂静。

祈夭仍盯着脑袋上空出神。

忽然, 凉风袭来，有人猛地瑟缩一下，床板“吱呀”一声，祈夭这才回过神来。

转头看, 宋笙已经不知什么时候闭上了双眼，呼吸均匀，一副舒适安详的神态, 伴着酒气与果香沉沉睡去。

而在他身旁，谬恩的状态有些不同寻常。

他在抖。

人在黑暗中瞳孔应该是放大的, 但谬恩此刻紧紧缩着，瞳仁不断左右跳动，战战兢兢。他举目望天, 又惊又惧, 大面积的眼白暴露在黑夜中，发出莹白的光芒，自流星雨结束后, 他已经很久没再眨眼了。

祈夭动身给宋笙盖上个干燥蓬松的毛毯，顺势坐在谬恩旁边, 压低声问：

“主，您还好吗？”

谬恩的声音颤抖，立起一根手指颤颤悠悠指天，“你说，这天上有什么？”

祈夭坦白：“我对航天领域不太了解。”

“没人了解。”谬恩摇了摇头，又重复一遍，“没人了解的。”

谬恩合上干涩的眼，眼下的细纹顺着眼苔拉向眼尾，“人类对宇宙的探索已经太久没有进步了，好像有一双无情的巨手故意把我们按在地面。你看啊，其他领域发展的那么好——老子都能他妈能靠着这技术活过八百岁了，人类航天事业却几乎停滞。几百年下来，跟我小时候没什么区别。”

“您的意思是，有人在故意钳制——唔！”

祈夭话说了一半，突然被谬恩捂住嘴。他瞪大眼睛，只见谬恩发狠说：

“我什么意思都没有，你可别妄自揣测！”

祈夭尝试挣脱，没挣开，最终是谬恩主动卸了力，还给祈夭自由。

祈夭的右手悄咪咪攀附到腰侧，按住装着T0抑制剂颗粒的配枪，时刻准备开枪注射。几个呼吸后，祈夭平复下来，问：

“主，您在忌惮什么？以您的实力，足以查清世界上每一处真相。”

“我对那些不感兴趣。什么人类的退路啊，什么救世的宏伟蓝图啊，在我看来都是狗屁！老子活了这么久，什么所谓的‘壮志雄心’没见过？那些骄傲自大的领袖，只知道说一些狗屁不通的励志语录，画一个又一个天真到可笑的大饼，傻逼！全他妈是傻逼！连真相都没看清，就巴巴想着拯救世界了，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老子、老子只他妈想赏美人开豪车！”

谬恩情绪激动，在祈夭长久的警戒与注视下才渐渐冷静下来。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单手覆盖住上半张脸。

“我知道你是克莱因一手带出来的，你肯定大公无私，跟克莱因一样有抱负有责任，但别因此看不起我，那个，是谁说的来着——无论利己主义还是自我牺牲，都是一定条件下自我实现的必要形式…[1]”

谬恩吞一口唾沫，“再说，我追求美人，也不是要白白的皮肤大大的眼睛，我是爱他们美丽纯洁的心。僵化的价值体系极易演变为对人生的狭隘理解和对人性的全面扭曲，旨在避免这样的下场，我也一直在变。我跟进潮流，同时坚守自己的底线。为了在时代的巨浪里淘金，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少努力吗？”

祈夭摇了摇头，手仍没离开后腰的枪。

“美人一般不乏优秀的追求者，为了让他们属于我，我必须采取一些非常规手段。一次黑邦火拼，一场爆炸，或者亲人突然的离世，让他们孤助无援，然后我再闪亮登场，这样他们就会完完全全依赖我了吧？我的公司在这方面给了我很大的支持，也正是因此，我愿意抽出一部分时间精力好好发展我的事业。”

“只是他们最后总会变得善妒，猜疑，那些美好的品质稍纵即逝，让我由衷感到厌烦……难道美人也是消耗品吗？”

祈夭终于开口：“为什么要让他们属于你呢？完全攀附另一个人，这不是无能的表现吗？”

“不是无能，是性癖。”谬恩姿态放浪，撤出一抹笑容，却满头大汗淋漓，一副虚脱的样子，“我会守好他们的，我、我会尽力维系他们动人的美好品格，我甘愿做鲜花的温床，直到那些品格真正消散的那一天。”

祈夭侧过身看宋笙，“那他呢？他也是你守护的对象之一吗？”

谬恩闭上眼说：“不，他…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那以后就别找他了。”

“当然、当然……”

谬恩吃力地说完，旋即沉默下来。那沉默太久，久到祈夭以为他也进入梦乡了。但是当祈夭窸窸窣窣给他盖上被子时，谬恩却突然睁开他的双眼。

迷雾一样的深灰瞳色变得清澈明朗，仿佛刚刚的痛苦与挣扎从未出现。

谬恩用平静的语气问：“你是在吃醋吗？”

祈夭愣了愣，“什么？”

谬恩指着宋笙，“让他走，你是在吃醋吗？”

祈夭轻皱眉头，垂眸避开谬恩的目光，“属下不敢。”

对了，谬恩还不知道自己跟宋笙私下的交情。

那就继续不知道吧。

祈夭擡眼，真诚道：“我只是觉得您值得更好的。”

“更好的？”

“更好的……”

这三个字不断在谬恩口中回荡，吞下去吐出来，好像在判断真实性和可行性。最终尘埃落定，谬恩点了点头，肯定道：

“你说得对。”

谬恩旋即点开一份文件，那份文件祈夭见过，正是第三份人名单。谬恩光脑上是终端，也就是说，只有他有随意更改的权限。

谬恩想了想，指尖在“宋玉”和“宋笙”之间徘徊，最后同时把两人的名字划去。

“给笔钱打发他们远离我就好了。”他说。

——

次日早，祈夭和谬恩兵分两路回到公司。

祈夭目送谬恩的豪车消失在街道拐角处。他不知道他去干什么，谬恩没主动说，祈夭也无权过问。

祈夭久违地站在街头打了辆车，先把还晕头转向的宋笙送回家，之后才只身回到基地。

哔哔——叮！

[暗卫-闪蝶-签到成功]

[今日为您的非执勤日，请前往训练场C区集合训练]

祈夭收回左手，擡头看到了浮生。

“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昨天给你的压力太大了，晚上回家没休息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