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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雁不渡(16)(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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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雁不渡(16)

听到大帐外有人高喊敌袭与救火时, 赤延图刚吃完一碗肉汤,裹衣躺下准备合眼休息。

闻声,他几乎是从矮榻上翻身跳下来的, 踩着厚实的鹿皮靴子便往帐外走。

看清楚来人相貌的那一刻, 愤怒几乎烧着了他的胸膛。

是江砚行!

又是江砚行!

若非江砚行百般逼迫, 他赤延图不会放着自己的部族不留, 转而投靠垣戎人。如今处处看人脸色的尴尬处境全都拜此人所赐!

江砚行孤身一人前来, 在赤延图眼中无疑是挑衅, 是可恶的大辰人最轻蔑的讽刺。

分明瞧着那般文弱, 却如狼咬向人脆弱的喉管, 抓住弱点便死死不松。

故而,他才会将点燃的目标放在粮草之上。

两军对战, 没有粮食便寸步难行。垣戎人远征大辰, 米粮供应本就不足, 而今夜又被大火烧去大半。

“江奉理这个懦夫,两个儿子竟都是难缠的疯子!江砚行, 你敢独自来,我定让你如江许淮一样,死在这汜河之滨!”

说罢, 他咬紧披风系带, 牵了马便欲去追。

谁知从大帐中走出一个垣戎部的将军, 拦住了赤延图的去路:“赤延图将军, 请你时刻谨记自己的允诺,不要擅自违背誓约, 轻易离开垣戎军营。”

眼看着江砚行纵马的身影逐渐隐没在漆黑的夜色中, 赤延图焦躁地解释:“此人是大辰帝师,诡计多端, 请将军信我,我必能为垣戎活捉此人!”

“或许是他的调虎离山之计,待我们追击之后,我们的军帐便不安全了。我已派了一队人马去追,而你,赤延图将军,首领有令,你必须时刻守着垣戎大军。如有违背,我们先前答允的扶持三王子夺青烈王位之事,便只能再考量考量了!”

“将军!那是江砚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他的兄长是大名鼎鼎的江许淮,正是死于我手,是我亲手斩了江许淮的头颅。只要再杀了江砚行,便能……”

“赤延图,我再说最后一遍,这不是你该管的。垣戎收留你青烈残部,目的是为了我垣戎的大计。”

“……”

在垣戎部屋檐之下,还需仰仗垣戎部的庇护,赤延图不得不服软。

即便再心有不甘,他也还是翻身下马,将弯刀扔还给了此人,转身去查看粮车大火了。

*

远处火光映天,不知是否烧着了军械库,发出了不绝的爆裂声。

弯刀寒光凛然之间,江砚行只看到了她。

骏马冲破人群,硬生生开出一条道来。她俯身伸手,说了一句“上马。”

如做梦一般,宛如当时在大雪之中的重逢,他看到她随马而来,衣袂翻飞,如烈火浓艳。

痛苦与绝望尽数模糊了,他甚至没能反应过来。

刺风山中,在他决定舍弃自己保全军中众人之时,他的心之所向拨开重重阻碍凶险,来救他了。

“阿微……”

“上马,快!”

江砚行回神,握住了郁微递过来的手,施力跃上马背,双手抱住了她。

郁微的长剑已经被血染得鲜红,可知她追过来厮杀有多不易。

她几乎一刻也未曾迟疑,一夹马腹,战马如离弦的箭,冲向前方,冲破追兵的围堵。

追兵是垣戎部最精锐的骑兵,想要逃出生天格外艰难。

她一手抓紧缰绳,另一只手擡起,以长剑格挡如雨的箭矢。

风愈发烈了,火光逐渐远去。

追兵却一刻未停。

在骏马跳跃过河道浅滩之后,郁微吹响了颈间佩戴的骨哨,天边顿时聚集了无数鹰隼,锐利的鹰眼认准了垣戎人,速度加快,展翅扑下。

一根藏在细沙之下的麻绳被两端埋伏好的人拉起,直接绊倒了最前面的垣戎人的马腿。战马屈膝跪下,这些人从马背上摔下来,倒地难起。扑人的鹰隼还在继续,状况一发不可收拾。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不到身后追兵的马蹄声了。

周遭静寂得只剩风声。

无人说话。

郁微的后背湿透了,她缓慢地摸了一把,在月色下看,那些湿漉漉的水液竟全是鲜血。

“江砚行?”

身后抱着她的人没应声。

郁微的喉咙干涩,又问:“江砚行?你别吓我,我……”

话未说完,江砚行抱着她腰的那条手臂整个垂了下去。

江砚行受伤过重,已昏迷不醒了。

太安静了,静到郁微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颤抖着的呼吸以及心跳声。

此处距离姜关少说还有二十里路,即便她快马加鞭,也很难在天亮之前回去。

可是不能再拖下去了,他需要军中的医官。

思忖片刻,她解开了外袍的衣带,捆紧了江砚行的双臂,最后绑在自己的身上。

郁微让江砚行伏在她肩上,然后轻轻拨了他湿透的长发,低声道:“我知道你很痛,但你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回去了。”

离开姜关之前,郁微答应过孙副将不会失了分寸,故而在找到发现垣戎人驻扎之地时,并未直接打草惊蛇。

本想着带着轻骑悄悄从山后绕过,在保证自身安危之后再做打算。

万没想到,她会亲眼目睹江砚行孤身一人出现,并且明目张胆地烧了那些粮车。

这绝不会是江砚行会做出之事。

他的冷静超出郁微的预料,抽箭搭弦的动作从容不迫,仿佛此处并非刺风山,而是他江氏后院。

就好像,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都会接受。

郁微想质问他,为何只有他一人?

为何他不思躲避,反而会选择挑衅垣戎部大帐?

为何……

眼眶的酸湿模糊了郁微的视线,疾风又极快地拭去了这点湿润。当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策马赶回姜关城墙之下时,天已经大亮了。

她高举手中令牌,守将瞧清楚是谁,厚重的城门这才为她敞开了一条缝。

“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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