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挽救（2 / 2）

越是想要忘却，越是难以忘却，当时的一幕幕在脑海中不断的上演。

突然他似乎看见了夏长云在哭，少年瘦弱的身躯在寒风腊月的冬天瑟瑟发抖。

段若竹忽然想起他当时对彼岸花的描述。

“子晏，你瞧，彼岸花妖异的红色顽强的生命力更适合魔族。

它又正好伴随着我的降生而生长遍地，以后就用它作为魔族的象征，你说好不好？”

少年天真的话语言犹在耳。

面前的他蜷缩成一团，他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被惩罚。

小脸冻得通红，手脚冰凉，单薄的衣裳残破不堪，只剩下几块破布，零零散散的挂在身上。

他的嘴里始终重复着一个名字，“子晏”

一如当初在梦魇里看见的那样，他似乎只记得这个名字，明明认识那么多人，明明那个时候他已经忘记了我。

可他的嘴边脱口而出的名字，依旧是“子晏”

这个名字对你的分量究竟有多重？

段若竹心疼的把少年揽入怀中，下一秒情景再次变化。

夏长云一身黑袍，居高临下的望着

孩童长着狐狸的耳朵，狐狸的尾巴，任谁看过去都说他是一只狐妖，要不是他的身上长着一对翅膀的话。

山中有一种兽，它的形状像狐狸，身上生有翅膀，叫声似大雁的鸣叫声。

这种兽名叫獙獙，只要它一出现，天下就会发生大旱灾。

夏长云本身懒得理他，可他的手下有一位眼神几乎要黏上去。

“你这獙獙，看在你无父无母的份上，以后就是我的养子”

话音刚落，段若竹就从他身后的帘子里走出，“那我岂不是他的父亲？”

“就你嘴贫，我还没承认你呢！”

段若竹笑着和他打作一团。

獙獙仅仅是看着，就心中一阵温暖，连着磕了三个头。

“谢父亲谢母亲”

眼前的一幕幕像是临死前的通告，泪水无端的落下。

他擦拭泪水，眼神复杂，画面到这一刻终止了。

这时消失的栖止出现了。

手搭在段若竹的肩头，“怎么样？还笑得出来吗？”

段若竹迟钝的回答他，“大概，不会，吧”

下一秒，眼前的场景再次变化，这回是他在和夏长云吵架。

夏长云身着一袭蓝白衣袍，大大咧咧的盘腿而坐，漫不经心的开口。

“你喜欢这苍生？”

段若竹双眸紧闭，“职责所在”

“那就是不喜欢了？”

“职责，并非不喜…”段若竹顿了顿。

夏长云不耐烦的想要离开，他睁开双眼，和他对上视线。

“清泠，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替你好好看一看世间，世间缘法皆讲因果，莫非，你不愿意去看，也不想我去看？”

段若竹起身和他并排，“世间污浊，只愿你独善其身”

“哈，你可真是好笑”

他们的头发因风交叠，又因风散落，仿佛预示了他们的命运。

夏长云嘴角挂着笑，眼底却并没有一丝笑意。

“段若竹，你认真的？”

他眼神深邃，面容略带一丝苍白，“认真的”

夏长云突然暴怒，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你可真是对得起自己的身份！你看看你，你什么时候开始穿白衣了？你明明喜欢的是青色不是吗？”

段若竹无动于衷。

夏长云一拳打在棉花上，内心的无力感更加强烈。

“也是，你是神！本尊没你这么大义！既然你喜欢这苍生，好啊，本尊满足你！”

夏长云挑了挑眉，挑衅式的瞪着他。

段若竹眼中充满痛苦，但也只能看着他离去，什么也做不了。

栖止开口道：“什么心情？”

“想哭”段若竹答道。

“曾经你也是位合格的神了，可当你发现心中的欲望，所以你才会看着夏长云灭世而无动于衷，段若竹，你说是不是？”

栖止见他还在楞楞的注视幻象，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利用他，你就不后悔吗？”

“不后悔”

眼中的神色出卖了他的镇定，栖止气的脸色铁青，眉头紧锁。

“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利用《万年古书》只为了再见他一面，别告诉我，你这么做也是为了整个世间！”

“你不会懂的。”段若竹闭上眼，像是要将所有情绪都藏起来。

“不懂？哼！你以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吗？你看清了自己。”

栖止冷笑一声，步步紧逼。

段若竹猛地睁开眼睛，“我所做之事，轮不到你来评判。”

“是吗？那你为何不敢直面自己的心？当年你为了苍生舍弃长云，又为了所谓的职责舍弃长云，你对得起谁？”

栖止言辞犀利。

段若竹身体微微颤抖，“我……我有我的苦衷。”

“苦衷？什么苦衷能让你如此对待真心待你的人？你可知他因你遭受了多少痛苦？”栖止怒视着他。

段若竹沉默良久，缓缓开口：“我本想保护他，却没想到最终伤他最深。但我现在只想弥补，哪怕只有一次见面的机会。”

栖止冷哼一声，“你觉得他会见你吗？你给他带来了那么多伤害。”

段若竹望着远方，坚定地说：“不管如何，我都要一试。这是我欠他的。”

栖止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栖止，这回谢谢你了”段若竹含着笑。

“你的谢谢，我担当不起！”

“栖止，里面什么情况，你比我清楚，你敢说你没有私心？你让我直面内心，那么你呢？看看吧，这片混沌里的才是它的真身不是吗？”

“那我就不得不提醒你了，你再强大，可你失去神格，根本无法承受的住那么多人的神识。

据我所知，目前已有三位，很难保证不会再其他的别把自己想得那么伟大。

你如若还不归位，这一片混沌就是《万年古书》的下场！”

话音刚落，混沌迅速将其包裹，也未能使其黯淡一分，保护这本书的正是那散落的神格！

栖止冷笑。

“去吧，干你想干的事情，虽然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我想，你不会让我失望，给我一个能让我存在的世界吧”

段若竹怔怔看着他。

“你当初是为什么？”

栖止低着头，陷入回忆当中。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我只是想要找回兔兔的尸体。

它被九霄的神仙击杀，尸体沉入炼狱之中，灵魂入十八层地狱。

他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不想他有事”

段若竹听他提起兔兔，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是兔子？”

栖止露出惨白的笑容。

“连你都不记得他了，他是兔儿神，携神药下凡救人们于瘟疫当中，可却因他人陷害，神药成了散播瘟疫的源头，他成了替罪羊”

“这就是你闯九霄，入炼狱，杀阎王的原因吗？”

栖止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除了你这里，我没有地方可以去。

你们都陷入情爱不分你我，怎么，还不允许我贪恋一下友谊？”

段若竹想要安慰他，可想起他和兔兔，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你养了个不错的儿子”

栖止愣住了，“什，什么？段若竹你说什么？”

段若竹装出无辜状，“儿子啊，本神说错了吗？”

栖止微笑着给了他一拳头。

“去死吧！”

段若竹捂着被打的地方，却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栖止，你终于有点生气的样子了。”

栖止眉头紧皱，脸上涨得通红，“你这家伙，真是口无遮拦。”

段若竹感慨道：“我们许久没有欢快过了，祝我好运吧，希望我们还有再见之日”

栖止望着他，眼睛红彤彤的，它不知道该说什么，曾经的那些事情全部历历在目，很难不想起来。

良久，它才缓缓吐出一句话来，“天地灭亡始于贪婪，你的梦境里包含了混沌，却处处都有他的影子”

段若竹朝着它，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食指抵住嘴唇。

“若是清泠不灭世，魔族和九霄和平相处，你说一切会不会改变？”

栖止惊讶的睁大了双眼，“既然不爱，何必纠缠，段若竹，我是真的看不透你了”

说罢，只见段若竹毫不犹豫的投身进《万年古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