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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醉袖迎风受落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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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承志中等身材皮肤微黑,相貌并不算出众,以致在行走江湖之际,还时常被人轻视,远比不上陈近南、陈家洛叔侄那般风度翩翩、面如冠玉。

但历经尘世打磨之后的袁承志,不得不说多了一份沉稳的气势,一双眼像浸了秋潭的水,沉得能映出残阳的碎光,看向江闻藏着几分探究,像是要透过这张年轻的脸,看清些陈年旧事。

他见江闻嘴角几不可察地扯了下,像是自嘲,又像是无奈,背着的手在身后轻轻叩了叩,似乎是握剑久了的习惯,而此刻空着的手,倒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袁承志不知道的是,江闻此刻确实有要拔剑砍人的冲动。

他最近频频被“值符九星”这几个字困扰,屡屡被人误认,却没有一个人能解释一下“值符九星”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对于江闻那过于旺盛的好奇心来说,不啻于对他酷刑折磨,好似有蚂蚁在身上爬来爬去。

“你们说我是‘值符九星’,我就是‘值符九星’——这会不会有点钦定的意思……”

江闻只能说,你们这些人要是编不出来就不要硬编,今天你袁承志若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江闻就当场扎聋自己的耳朵然后自刎归天。

袁承志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开口时每个字都要顿一顿,像在确认对方有没有听懂,又怕对方借此机会不懂装懂。

“江掌门,你应该知道四教之事吧?”

江闻点点头,旋即回答道。

“自然知道。所谓四教,乃是前宋之时邪法流毒,宋宁宗泰嘉年之后,宋理宗罢黜奸相史弥远余党,励志澄清天下,便诏令四家天下大教,合力驱清淫祀。”

“奉旨行事的红白青紫四宗,便是以此得来,白阳释门、青阳道门、紫阳儒门,红阳隐秘无比,实则为前朝明尊教化身……”

这些都是江闻躲藏在福州红阳教残部时,于红莲圣母口中听闻而来,此刻便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而袁承志在听闻之后,才长吁一口气。

“可叹可叹,江掌门果然也在追查此事……此非海客无心,白鸥可狎之物,贸然碰触这些东西,恐怕对整个武夷派是祸非福……”

袁承志吞吞吐吐着,随后就看到了江闻那择人而噬的目光,连忙继续说道。

“江掌门稍安勿躁,先让袁某想想从何说起。”

江闻点了点头,示意凝蝶赶紧从房梁上下来,为师此时不打算动手了,区区数百年前的辛秘根本伤不了他——

笑话,他江闻在红阳教,秘密担任空缺已久的拂多诞左护法一职,堪称圣母以下第一人;在白阳教,他曾身披僧伽梨当过未来佛祖,如今退休享受进殿不拜见佛大一级的待遇;在青阳教,更是青阳教主赵无极屈指可数的大敌,这官当到多大才算啥大呀?

区区四教之秘,江闻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袁承志思忖了片刻,开始说起自己对于四教的一些了解。

南宋绍兴十二年五月己未,就有言者论夔路有杀人祭鬼之事,乞严禁之,奏明这是邪法流毒的最严重处。

夔州路处于长江水道咽喉位置,自古战略地位重要,宋末更是设锁江铁索防御蒙古入侵,因此宋高宗谓当朝执宰秦桧,说其中必然大巫倡之,治巫则此自止,然而朝纲腐败,多次派人劾治均未奏效。

几十年后的宋宁宗时期,夔州路又慢慢流行起了一门叫做“柳教”的神秘教派,教主名讳极为隐秘,门人只呼作柳本尊,乃唐末五代时人,所有关于他的史料记载不多,有的语焉不详,有的甚至自相矛盾。

就是这么一个教派,忽然间在各地建祠立庵、营窟造像,供的是一幅幅名不见经传的《柳本尊十炼图》,行的是来历不明的密宗法门,常采以燃指、炼顶、割耳、断臂、除阴、斩膝等极端方式修炼,闻之使人骇然。

偏安东南的宋朝简直四面风雨飘摇,进入了一个或杀人祭鬼、或杀身修行,行事极其疯狂的时代。官府诸方追寻之后,发现有一门名为“北法”的邪术流传,教授“杀人而死,可以得神”的教义,散播利用尸体求财或利用尸体修炼的方术,最后流传到了各地,导致灾异横行。

对于这种情况,除了当时正统的道儒两派坚决反对以外,汉传佛教本身也是极力排斥这类妖术。在宋理宗淳佑年间的多次征召下,三教终于选派高僧、真人、大儒,于癸卯日会聚峨眉山金顶说法,号曰“金顶之盟”。

三教之人分别为:征召婺州大儒何基,以其为朱熹再传弟子,深研《近思录》,时隐北山讲学,三返诏命乃起;敕召临安灵隐寺痴绝道冲禅师,其为临济宗尊宿,淳佑四年曾受诏住持灵隐,以“激扬宗风、破迷显正”闻名,时方退居金陵,得诏即携弟子净慈简翁西上;遣使至青城山丈人观,征召太乙火府派杨耕常真人,其淳佑间曾于杭州苏堤祈雨有功,得赐“清隐”之号,善太乙雷法,能驱邪禳灾。

“袁兄,莫非这个婺州大儒何基,就是你口中的‘值符九星’之人?可这才是青白紫三教会盟,是不是少了一个颜色?”

袁承志忽然起身,踱到窗前,手背在身后,望着殿外竹影来回走了两步,才继续说道。

“江掌门,这便是你了解到的四教故事,对吗?可你是否知道此事并非先例,之所以三教之盟能如此顺利进行,靠的就是早在此事之前,就有相同的事情发生。”

江闻犹豫着想起了什么事情,连忙说道:

“你指的是前宋朝天禧二年六月,京师民讹言帽妖至自西京,官府召集一百二十七名武林高手,最终悉数丧命之事吗?”

那半张只要展开便觉血雾弥漫,由宋真宗诏设祭醮禳祷、私下绘制的《殊魁一百二十七图赞》,如今还藏在江闻的手中,他自然不会对此有什么惊讶之处。

只不过他确实发现,自己先前想漏了一些东西。

江闻最早的思路,都将这件事看作是一次皇命之下的偶然。可佛道两家尚且好说,毕竟都是化外之人,再大的身份只在老君佛祖那边好使,皇帝一纸诏令都来了,自然能够使唤得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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