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挖坑（2 / 2）

她这一声喊，得到了在场妇人的应和，当下看热闹的人群，就呼呼啦啦地跑了一半儿。余下的一半儿大老爷们，还怕何明几个变卦，急急越过二嘎子几个，笑呵呵地和何明几个套近呼，打诨插科地两边活稀泥。

被反将了一军的二嘎子阴着脸立在原地立了好一会儿，阴恻恻地斜着何明几个笑起来：“这么说，李宋两家是铁了心不给哥几个活路了？”

何明笑得一脸诚挚无奈：“那有啊，这不是码头那头逼得紧，坊子停工好多天了，实在没法子才这么着的。”

大牛很及时地接过话头，一脸愁容地和何明小声道：“何明哥，也不知道老三他们几个收得顺不顺，听大海说，这回北边来的那个客商强硬得很，说大海他们要不及时交货，要拉他们去见官呢……”

他虽是小声，可二嘎子那边还是听的真真的，眼睛不由得一亮，忍不住交换了一个眼神。

何明则飞快朝二嘎子那边看了一眼，急急扯了大牛一把，把他往外拉了两步，这才悄声道：“都到了这会儿，顺也得顺，不顺也得顺，实在不成，只能高价收了。”

大牛皱眉：“价再高，那就没利头了！”

何明急急一摆手：“都到这会儿了，还顾啥利头不利头？只要不吃官司，那就……”

说着话，一转头见才刚过来和他们搭话的村民中，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晃到旁边，他猛地刹住话头，飞快扯了大牛一把，俩人跟没事人一样，又回到车旁。

那青年讪讪地摸着鼻子笑了下，转回到发看热闹的人群中。略微品了品何明那话里的意思，悄悄挪到二嘎子身后，低语了几句。

两家打擂台好啊，顶了头打擂台，手里有货的百姓人家才得实惠嘛！

二嘎子神色猛地一喜，朝何明那边瞄了一眼，冷笑着捋起袖子。

李宋两家的收蛋小分队已经七八天没出动了，王家庄只要有鸡的人家，也积了七八天没卖蛋了，大家生恐李宋两家的生意叫二嘎子几个闹黄了，往后再遇不着这样便宜又来钱的事儿。一听说何明几个过来收蛋，价钱还比从前高了两成不止，都争先恐后地拎着鸡蛋往村外跑。

何明远远瞧见卖蛋的来了，立马捋起袖子，端出一副等待大丰收的架式。

二嘎子一声冷笑，赶在他前头，朝着迎面而来的卖蛋大军一声吆喝：“咱生意今天新开张，一文钱一枚！”

还真是按大家推演好的戏本走啊。大牛心里哂笑一声，脸上却是一副慌张样，直直拉何明的袖子：“何明哥，这……”

何明眉头也紧紧皱起，不悦中夹着为难看向二嘎子：“我说兄弟，你们么办事，可不地道了吧？”

“咋不地道了？都是做生意的，就兴你们临时涨价抢我们的生意，不兴我们再反抢回来？”二嘎子边上的那个高壮汉子梗着脖子大声嚷道。

何明似乎被噎了一下，有些为难地解释：“可是鲜蛋，它也不值这个价儿啊……”

“嘁，物以为稀为贵，懂不懂？我们就乐意，要你们管？”那高壮汉子见何明被拿捏住了，心情舒畅，得意地一扬头拽起了词儿！

才刚给二嘎子递话的那个青年就趁机起火架秧子：“我说下河村的，人家加价儿，你们也能加价儿啊，做生意嘛，价高者得。”

二嘎子没好气瞪了那青年一眼。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敢当着他的面起火架秧子！再加价儿，他哪有那么多银子？

那青年叫他瞪得脖子一缩，飞快钻到人群当中去了。

这头何明为难地和大牛李守成对了个眼儿，仨人就这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看了一会儿。何明把大牛李守成给叫到一旁，仨人站在道边头抵头嘀咕了半天，最后，一脸垂头丧气地回来，把往车上小板凳一扔，就这么一声没吭地赶着车走了。

这下子兴冲冲赶来卖货的王家庄百姓可都傻了眼，直到何明等人走出十来步，才有人反应过来，朝着他们的背影大喊：“哎，你们不是收蛋，咋就走了呀？”

何明回头郁郁地答了一声：“价高没利，我们做不主！”

说完，一甩鞭子，赶着驴子车得得得地跑远了。

那群卖蛋的妇人们静默了一刻，也不知是谁猛地叫了一声：“哎，才刚二嘎子不是说要收蛋呢？”不但要收，还是翻了一倍的价儿收！

得她这一句提醒，大家瞬间回过神来。几乎一瞬间就把二嘎子一群人给围了个水泄不通，闹哄哄地嚷嚷着让他们收蛋。

二嘎子为人素来有些混不吝，要搁平时，一般人还真不敢强着让他怎么着，可是今儿是他自己个先说要收蛋的，要不是他拦着，大家早把蛋换成了钱，这会儿，即是事出有因，也是自家的利益明明白白地受损。

妇人仗着人多势众，嚷的那叫一个群情激愤。

二嘎子立在人群中间阴着脸阴了半天，猛地一挥手：“收！”

本来他就寻思着，李宋两家要不肯低头，就把方园十里八乡的鲜蛋给全截胡了，让他们两家没鲜蛋可用，这才叫一招制敌！到时候，不由得他们不低头！可是想法是好的，奈何他们本钱不够！这才退而求其次，选择拦路。

可是才刚他听何明说了，李宋两家急着交货，他们那头货不交，也少不了大麻烦。他们为了躲避那个大麻烦，指定还得想办法收鲜蛋！到时候，这蛋都在他手里，甭说一枚一文了，不是三文五文，他们也得买！

来找二嘎子讨主意的姜大，直觉这事儿不对头。可是这会儿妇人叫嚷嚷的，他是即说不上话，也挤不到跟前儿去。

好容易等妇人略散了，他抹着额上的汗挤上前，急急地道：“嘎子，这事儿可不大对头啊！”

“有啥不对头的？”因为根本没打算收鲜蛋，今儿连个正经装蛋的物件也没带，他们买下的蛋就那么堆在车旁堆了满地，二嘎子也瞧着有些不对头了，嘴上却还是强硬得很！

姜大急急抬手往四下里一划拉：“咱们周边这么些村子呢，咱要是都跟今儿这样，敞开了收，咱那银子能撑几个村子？”

甭看鲜蛋一枚不值几文钱，可架不住量多。

单王家庄一个村子，就扔出去好几两银子了。

他们又没出货的好门路，不等于货都砸在自己手里了么？再说，眼下他们收货的价儿，已和县城零卖的价儿齐平了，举许还要高些。便是能转手出去，估摸着还要亏！

他们家家日子平常，也是，要不是家穷没门路，也想不到做这欺行霸市的勾当。

一两银子拿出去，不赚什么，反而要亏，旁人姜大不知道，反正他心里在滴血！

二嘎子收蛋收到半道就想到了这茬儿，闻言脸色又阴了阴，然后猛地一转头看向下河村方向，大声道：“谁说这是咱自己个收的？这是人家托咱收的！他们要敢说话不算话，白使着哥几个做工不给工钱，还诓哥几个的银子，你说，咱们谁能饶得了他们？就算咱们干不过人家，不还有青天大老爷替咱做主呢？”

姜大先是被他这话给弄得愣怔了一下，随即很快明白过来。

他这是打算强卖啊！

要说……这也是个法子！有东西在手，总比空口白牙去闹他们强多了！

姜大拽着二嘎子衣袖的手，缓缓收了回去。

何明几个一路又是好笑又是无语地赶着车子，匆匆进了村儿，直奔李恬家里。一进院儿，何明忍不住大出了一口气，朝李恬宋大海和张行廉笑：“哎哟喂，今儿可难为死我了，活了半辈子，没成想，老了老了，还能上台唱出一戏。”

大牛和李守成也是一副不知道怎么说的神情。

李恬嘿嘿一笑，一边叫月牙给他们搬凳子一边笑：“今儿最为难的指定不是你们，还有我三叔呢！”

李守成笑：“那可不一定，东宝那小子打小就是个人来疯，年纪又小，舍得下脸。指不定不用你三叔开口，这事儿就办成了。”

大家顺着这话，说笑了几句，何明几个简简把那边的情形说了说，李恬点头表示知道了，接下来几天，还这么着和他们耗。

这事儿大家之前聚在一起商议过，大牛倒没什么，就是好奇接下来怎么办。

李恬卖关子，呵呵一笑：“还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