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是爱是执念还是生者的缅怀（2 / 2）

顾歌歆停住了脚步，缓缓转身。

俞瑾周依旧坐在那里，他斜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搭在扶手上，一只手搭在膝上，食指和拇指不断摩挲。眼睛顺着手指的方向，不知在看些什么。

“阿盼的事，跟你有关？”

顾歌歆深吸一口气，她知道，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更何况眼前的人是俞瑾周，没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他。

歌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承认道：“是我把她推下去的。”

俞瑾周终于抬起了眼，他的眸子像是一把凛冽的利刃，要生生刺穿眼前的人，“树上的风筝才是你的，对吗？”

顾歌歆打了个寒颤，或许在战场上面对敌人的时候，他的目光也是这么吓人的吗？

“是……”

“为什么？”他的声音也是透着寒气的。

“因为我讨厌她！”

这个回答，俞瑾周并不感到意外，“你讨厌她，就因为她是我俞瑾周的夫人吗？”

“是！我讨厌她，讨厌透了！”顾歌歆提高了声调，质问道，“凭什么，你把我想要的珠钗送给她？”

“就因为一支珠钗？你分明不喜欢那支珠钗不是吗？”

“对，我不喜欢，我可以不要，可以得不到，但你不能送给她！”顾歌歆越说越委屈，歇斯底里地哭喊了起来，“凭什么？你给她赢全京城最大的灯笼，给她赢我想要的珠钗，你吃她做的面，护着他的猫，而对我，你永远都不满意，处处奚落我，凭什么！”

“我早就该猜到，那俩灯笼不会无缘无故烧了起来。”俞瑾周恍然大悟，又道，“歌歆，沈姣盼是我的妻子，我理应爱她护她。”

“妻子？她是你的妻子，那我姐姐呢？你同她温存的时候，可曾想过我那短命的姐姐？生前她每回见了我，总说起你的好，她把你说得千般好、万般好，可是你真正为她做过什么？就连她咽气的时候，你都不在身边，她日日夜夜苦等你，却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我姐姐是含恨而终啊！而沈姣盼呢？她算什么？她不过是个万人嫌的弃妇，你却对她这么好，这对我姐姐不公平！凭什么我姐姐去了，她却霸占着你的好？她就该去死！”

听了这些话，俞瑾周只感到心痛万分，他万万没想到，是自己对顾诗韵的辜负，让顾歌歆被仇恨淹没，更是让沈姣盼陷于不义。

他沉重叹息，道：“歌歆，是我负了你姐姐，那些日子，边疆战事吃紧，我没有办法照顾她。你若恨，也是该恨我，而不该冲着沈姣盼去。”

“恨你？我如何恨你？”顾歌歆无力地瘫坐到地上，“你是我姐夫啊，你是我姐姐生前最爱的人，你是我们顾家的女婿！我不恨你，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满心满眼装着另一个女人，而且是那样一个女人！”

俞瑾周苦涩地笑笑，脸上闪过一丝心疼，“当初我就同你说过，你还是太小，你不懂，这个世界上的好儿郎多得是，我俞瑾周也不过是一介莽夫，不是什么瑰宝，不值得你们顾家看得这么重，更不值得你赔上自己的一生去套住我。在你姐姐眼里，我千般好万般好，因为我是她夫君，歌歆，等你再大些就知道了，你早晚也会遇到一个在你眼里千般好万般好的男人，到那时候，他看你也会是千般好万般好的，那个人，不是你的姐夫。”

歌歆不再说话，只是呆呆地坐在地上，默默流泪。

俞瑾周只觉得该说的都说了，便不再理会她，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却不料，顾歌歆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腿，哭着问：“姐夫，你是不是不理我了？”

俞瑾周颇无奈，他挣脱，冷声道：“以后，离沈姣盼远一点。”

出门时，终还是对门外守着的江眠交代道：“扶你们小姐回房吧。”

俞瑾周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夜色之中，月光下，他脚下的影子被拉得好长好长，直到在黑暗中销声匿迹。

空旷的集安居里，一声长长的、骇人的哭喊，撕破了国公府夜的宁静——

“姐姐啊！妹妹无能，怕是留不住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