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漱花厅（2 / 2）

顾红秩低头一笑，不忍拂了她们的兴致。这些丫鬟们自幼在她屋里，和她最是齐心，现在她们为她高兴，她也要装出高兴的样子来。其实她们高兴也没错，不论怎样嫁给王爷为妃那都是泼天的恩典，她该知足了。

虽不知燕王是拿她当政治筹码，还是别有他意，但既然他选中了她，那她也等于有了机会。她想到朱皇后，想到魏国公，想到沈太傅，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不是她耍些小聪明就能应付的。她若真想在这些人的虎视眈眈下保住安国公府，燕王或许就是她最好的靠山。

酉时，顾红娣命管事的林嫂在漱花厅做好准备事宜。酉时一刻，顾家姐妹站到垂花门前。随即，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顾红秩抬起头来，看到先是走在前方的手持明灯的四个女婢，然后才是身形风雅穿着云丝长衫的男子。

他早就不是年轻儿郎了，脸上有了丝丝皱纹，看得出的淡淡沧桑，却仍然风骨俊逸。顾红秩一看到他，就想扑上去叫一声爹爹。但顾红娣拉着她的手和她一起向他欠身。

“女儿拜见父亲。”顾红秩的声音和长姐的混在一起，跟在她们身后的仆妇丫头都给安国公跪下，恭候他回府。顾善笑了笑就让免礼，目光落在小女儿身上，他顿了又顿，最后只是道，“先回屋去。为我折腾一番，你们该饿了。红娣，传人摆饭吧。”

饭自是摆在漱花厅。以往顾善在家里用饭，都是摆在此处。其实漱花厅本只是一个小偏厅，但因顾善喜欢这里，所以它就不同起来。在这里用饭时，可以把厅门都敞开，坐在主位上的人就能正对着一个小花园，看着那些姹紫嫣红的花儿和假山之间潺动的溪流。

因为常常有下人清理，溪水是非常清澈的，偶尔有几瓣花飘落下来，刚好落在流淌不止的水面上。

顾红秩从小就和别的女孩儿有些不同，她虽是被娇养在闺阁中，却不怎么喜欢花啊粉啊的。因此她不大认得那些掉下的花瓣都是什么花，有时候她兴起了会问顾红娣，那都是什么花，为什么栽在这里。

顾红娣就耐心地告诉她那些花名，她才发现长姐原来是爱花之人，又比她细心的多，连这些花的习性和它们什么时候开，什么时候凋零，会害什么病都知道。长姐说起花儿时的神态和语调，就好像它们不只是草木，而是鲜活的女子一样。

长姐还会给她念和花儿有关的诗词，她感叹那些诗人的文采，怎么能写出她几辈子都想不到的佳句。她把自己的想法说给长姐听，长姐就笑笑，忽而又抿着嘴角，像是在沉思什么。她问长姐在想什么，长姐就轻声答道，说她们的母亲当年是最爱花的。

也是那时顾红秩才知道，原来父亲选在这里摆饭，是因为母亲。这个漱花厅是她母亲生前着人建的。母亲说在此处摆饭甚是风雅，晚上时还能看到月亮。母亲总拉着父亲陪她一起，她说夫妻二人坐在这里，就是占全了风花雪月这四个字。

漱花厅外花园里的草木也都是母亲选的，每一株都是。就连漱花厅这个名字，也是她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