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我不配你的眼泪（2 / 2）

她抬了抬手，想要去把信封接过来，可手伸在空中好一会儿，始终没勇气接下。

“不着急，留着以后再看也是一样。”

费谨廷拍拍她的肩膀，准备把信封收回去。

“给我吧，趁着他还在这，我们也算是做个了结。”

莫颜齐眼睛里汪着泪水，紧紧抿唇，努力冲费谨廷挤出一抹笑。

费谨廷只好重又递到她手上。

莫颜齐接过，望着信封看了好一会儿，深吸了两口气，这才打开。

一张信纸，同样不算平整，上边还有斑驳的水泽，粗略看上一眼，字迹歪斜，分布不均，并不是一蹴而就写成的。

莫颜齐沉下心，一字一句，慢慢看下去。

“颜齐，我的女儿，这些话，我本来想当面跟你说的，可试了好几次，终究没勇气开口，只好以这样的形式，来跟你道别了。

回想我这一辈子，真的很失败，既没有对父母尽孝，也没有忠诚于青颐，还有几年的光景，让你伤透了心。我想，你一定非常恨我吧？

回想以前，我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以前的自己固执、自负，总认为自己是对的，别人都是错的，听不得一点质疑的声音。现在想一想，真蠢啊。

这几年，我也吃了大亏，生了大病，直到人生即将走到终点，才反思过来，当初的自己到底有多蠢。

可是，已经走到这一地步，再也没有修正的时间和机会了。说不遗憾是假的，可再懊恼，再痛恨，也都于事无补。

所幸的是，你还能如此宽怀大度地重新接纳我，我真是觉得，既欣慰又羞愧。

我欠你们一个对不起，可自始至终，都没脸说出口。原谅我的自私小气。现在，我走了，到另一个世界，向父母和青颐赔罪，希望能够获得他们的原谅。

至于你，我只能以这样的形式，对你说：女儿，对不起，希望你原谅爸爸吧。

厚着脸皮活到现在，不管你能不能原谅我，我都已经赖在你身边，又偷活了几年。我知足了。希望我以前犯过的错误，不要影响到你今后的生活。

小费他是个好男人，比我有担当，很值得托付。希望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幸福地白头到老。

最后，你不要哭，我配不上你的眼泪。我希望你以后的日子，都能够笑着，过好每一天。再见啦。”

泪如泉涌，啪嗒啪嗒打湿了信纸一角。

关于以前的事儿，父女两人从没正面提过。就好像普通人面对化了脓结了痂的伤疤，自欺欺人地不敢挑破，不敢面对那些溃烂的血肉，生怕一不小心，便会痛彻心扉，再次割裂。

莫颜齐也从没想到，生命中最后这段日子，莫达南沉默地面对一切，并不是脑子糊涂，也不是选择性失忆，把前尘往事都忘了个干净。

在他心里依旧有波澜，他只是没勇气开口说出来罢了。

她也曾矛盾、纠结、不甘，想要莫达南在有生之年，亲口承认自己的错误，也算是对母亲有个交代。

自己挣扎内耗了很久，终究也没下了决心提及。她只能劝解自己，安慰自己，人这一辈子会遇到很多麻烦，不能事事都较真，得学会“难得涂糊”，才能跟自己，跟这个世界和解。

本以为那些恩怨，就那么结束了，谁能想到，还能等到这样的一封道歉信。

莫颜齐心里百感交集，呜呜地哭了起来。

费谨廷轻轻揽住她的肩头，拍了拍，也没劝，任她把这些年的委屈和不甘，统统哭出来。

所有的苦难和委屈，随着莫达南的离去，做一个完结。

从今以后，宛若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