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四章《再见故人》（1 / 2）

深夜，燕环殿

倚晚盯着眼前那用碧玉碗盛着色泽如同上好琥珀的药汁，久久没有回神。

“这药便是你想要的，但你要想清楚。”大司命的话犹在耳际。

一个月了，她到这咸阳已经一个月了，他没来……也许是不屑来了吧。倚晚端起那碗药，却迟迟没有饮下。孩子，是妈妈没用……冶狩的手段她很清楚，他是不会允许这个孩子存在的。与其让这个孩子如同天明一样颠沛流离地生活在无尽的追杀中，她宁可亲手结束这个孩子的生命。谁能保证这个孩子有像天明一样的幸运，会有盖聂等侠士保护他？不，没有！没有第二个天明！

倚晚闭上猫儿似的黑瞳，含泪饮下这碗汤药，眼泪顺着脸颊两侧不断滑落，越来越多。突然，倚晚脑海里响起低低的婴儿抽泣声，这一声声抽泣让她的心都快碎了。最终，她实在受不了，直接丢开碧玉碗，不断地抠喉咙逼自己吐出这汤药。

不，她不要做这样的妈妈！她没资格剥夺这个孩子出世的权利，她要这个孩子！她要这个孩子！倚晚的心疯狂叫嚣着，不论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她只想当这个孩子的妈妈。绝不让这个孩子受到任何委屈和伤害！

吐出了全部的药水后，倚晚只是抱着腹部躺在地上，那样狼狈，那样温柔，那样悲伤，那样坚强。“孩子，妈妈没有资格剥夺你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权利，所以你要坚强地生存下来。妈妈就算再没用也会拼命保护你不受到伤害……但是你要记住，无论今后的路有多么困难与可怕，你都要勇敢地走下去……”

翌日，水牢

“这位夫人，水牢重地，闲人不得进入。”几个重甲兵拦住倚晚，看来他们还不认识眼前这位绝世佳人便是他们陛下最近才册封的婉姬夫人呢！

“是吗？”倚晚猫儿似的黑瞳泛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妩媚，随手丢出赢政的一枚玉佩。“让开。”

“夫人请。”有了赢政的玉佩，倚晚自然很轻易就进入机关重重的水牢之中。

经过一道道繁杂的机关锁后，倚晚终于见到了雪女。但，她却是被拴上了无数铁链置于一方及腰寒池中。纵然雪女所修习的武功亦属阴寒，但这池水的寒冷就连远远站在机关门外的倚晚都不由小小颤抖一下，雪女置身这般冰冷的池水岂不是……

“又是赢政那个混蛋派来的走狗？”

雪女的声音依旧那么美妙，甚至夹杂了一些淘气与讥讽，但倚晚却听出了一丝疲惫。“回去告诉他，要我从他，不可能！要我出卖墨家，更不可能！”

“大胆，竟敢对陛下和婉姬夫人出言不逊……”

倚晚抬手，那名铁甲兵瞬间毙命倒下。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但也没人敢开口质问，除非也想落得像他一样的下场。倚晚偏头，随手揉散手里那几不可见的电花，故意压低声音命令到:“来人，开锁。”

“婉姬夫人，这恐怕……”一名铁甲兵小心翼翼地开口，纵然倚晚的实力再恐怖，毕竟也只是一个夫人，要知道始皇陛下最不看重的就是女人了。

“是陛下叫我来提人的，你有意见？”倚晚冷冷地斜睨他一眼，看似无意地摆弄着自己的右手。清灵妩媚却夹杂丝丝威严，再加上刚才使那个多嘴的铁甲兵死于非命的正是那只右手，吓得这名铁甲兵哆哆嗦嗦地下去执行倚晚的命令。这水牢本来就寒气逼人，被倚晚这么一威胁，那名铁甲兵不当场被冻成冰雕还算不错的了。

这次铁甲兵的动作很迅速利落，不一会儿，雪女便被带到倚晚面前。雪女的衣服依旧完好，看样子并没有受多大的刑罚，只是手脚都被铐上了铁链。

那本来应该是完美无暇的绝世容颜被人用墨汁刺上了两个字:叛逆。

“是你……”雪女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认出了眼前这名绝世佳人是没戴面纱的倚晚。

倚晚看见雪女眼中的惊诧和愤怒，却无法立刻向她解释。所幸雪女也不是什么容易冲动的人，两人就这么相望两无言。

长夕亭

“这是墨刑，就是在人的额颊上刺字涂墨。我不肯从赢政，他便对我施行，丢入水牢。”听着雪女轻描淡写地诉说着自己这半年来的遭遇，倚晚却更是心酸，她是麻木了，这么美丽的人儿，如同圣洁的六角雪花，纵使被人摧残得几近破碎，却依旧美丽如昔。她的美丽，并不因脸上那两个字而减少。“倚晚你呢？怎么成了赢政的妃子？”

“我？我跟他之间不过是利益使然……”倚晚简略地说了一下她为何要成为赢政妃子的原因，“赢政的女人何其之多，但又有几人能被记住？成为他的妃子，也无不可。”

“你这是在气冶狩吗？”雪女不由调侃一笑，走过去摸摸倚晚的腹部。“那你可要小心了。按你的说法，这个孩子若不是冶狩的，那么他势必会用尽一切手段让这个孩子彻底消失。”

“我知道。”倚晚坚定而淡淡地微笑着，“不论他是怎么想的，这个孩子我一定要生下来。”

雪女冲倚晚柔柔一笑，尽管脸上刺了字，但她依旧清丽脱俗，美得让人心动。

“赢政已经对你动了杀心，我是最后一名说客。”

“那又如何？死亡，对于身处在这种乱世的我来说，不过是种解脱，我从不惧怕！”雪女不屑地勾起一笑，但却隐含了一抹忧伤。

倚晚知道，她在想小高。“雪女姐姐，这并不是唯一的选择，我可以帮你。”

“世间之大，却早已无我可安身立足之处。只要这个乱世不结束，小高不抛弃责任，那么，其实选择什么都一样。”雪女垂眸，好不感伤。“倚晚妹妹，我自知不可能活下去了，姐姐求你一件事行吗？”

“姐姐你说。”倚晚点点头，也许这是她唯一能为她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