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八章＜阴阳乱(七) ＞（2 / 2）

天上降下一道黑光撒在她身上，宣告她所立之誓已经生效。

“纱儿，你不该如此执着。”无悔的声音从剑中传来，他虽然自爆，但仍将一丝魂魄藏于剑身的昊天珠中，但由于太过虚弱而陷入了深深的沉睡，如若三十年内没有醒来就会灰飞烟灭。

纪纱所立下的誓言或者说是对自己的诅咒却恰好让他有了足够的力量能清醒过来，然而这是以她的寿命和今后的安全作为代价。

“学你的，你对她还不是也一样。就让我，傻一回吧，师傅……”纪纱抱着冥灵剑贴在心口，无悔不再说话，纪纱也乐得沉默。然而，平静注定是用来打破的。

岩浆中突然跳出一个个黑影，在纪纱以为这些怪物会攻击她时黑影们居然一个个单膝跪下，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吼叫，但纪纱却听懂了。他们喊的，居然是恭迎魔主！

“这是我送你和腹中孩儿的礼物，喜欢吗？”这次是传音，只有纪纱听得到。

原来无悔这些年并没有沉溺在悲伤中，而是偷偷潜回了魔界，收复了四分五裂的魔界。其中之艰辛不言而喻，失去了昊天珠的他是如何做到的没有人清楚他也不会说，反正事实是他做到了。

魔主？我更希望你在我身边啊，师傅。纪纱再次垂眸掩住流露出来的悲伤，静静地停在空中受万千魔众的朝拜。纪纱知道，他们只认她手上的昊天珠，因为她曾听无悔说过，昊天珠是魔界的圣物。

魔界……纪纱睁开眼睛看向远方，悠远的目光中透着一抹妖异的光彩，那是一种特殊的坚定……

灵魇居

冶狩用力推开门，却在那一霎感受到何为心如刀绞。

整座灵魇居被雷电轰得仅剩墙壁是完好的。倚晚躺在废墟之上，脸色苍白。气息细若游丝时有时无，很明显是处于极度虚弱的昏迷中。

没有婴儿的哭声，哪怕一丁点。冶狩无力地垂眸，但越握越紧的拳头却泄露他内心的悲痛。不用看他也知道这个孩子绝对活不下来了，因为除了他和夜儿，这里没有任何一个生命的呼吸。死了么？呵，为何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他还是会心痛到这种地步？

思绪飘忽，回到了四年前的荒山……

天上雷电闪烁，映得手执一团血肉的冶狩异常冷漠狰狞，也映出躺在地上死得极为不甘的大司命那怨毒表情十分可怖。她的生命就这么定格在这一刹那，再也不会有喜怒哀乐。可是，她真的不甘心这么死去，好不甘心！残留的强烈执念让她在这世间多停留了一些时间，却改变不了什么。

“还魂灵钥……”冶狩用内力震碎他挖出的心脏，手中只剩下一个小小的银环正散发着黯淡却温润的光芒。突然，冶狩全身一软跌倒在地，额间有一朵红莲一闪而过。

血、血莲咒！冶狩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右手却依旧死死把银环攥在手心。

“我记得，我说过不准内斗吧？”在电闪雷鸣的衬托之下，九歌不知何时出现在冶狩面前，坐姿很是嚣张，气场很是强大。但是，他背后竟然没有任何东西，完全是凌空漂浮着。完美到可以让上等白玉瞬间失去光彩的右手勾起自己的一缕发丝，气定神闲。“身为阴阳家护法却知法犯法，该死，对吗？”

“属下，知错。”冶狩咬着牙硬是挤出这四个字，他没有嘴硬也没有示弱，只是单纯地认错。因为他知道，决不能在这种时候跟九歌对抗，那是可笑而不知死活。

“但却不悔，真是……白痴！”九歌语含嘲讽，却依旧笑意盈盈。“大司命之事，你本该是死罪，不过我可以当作没发觉，只是你要帮本殿下我做一回细作。”

血莲咒消，冶狩挣扎着起身，单膝跪下。他还有别的选择么？“是，九歌殿下。”

“呵呵，跟你谈条件真是一件愉快的事，你没有其他人那种冥顽不灵也没有想耍花样的心思。够爽快！”九歌优雅地拍拍手，似在赞扬冶狩的识时务。“既然如此，我倒也不妨告诉你，你这次杀了大司命伤了还魂灵钥算是做得最对的一次，这个还魂灵钥或许还真可以就小倚晚一命。”

什么？夜儿还会发生什么事？不！“请九歌殿下明示。”

“天生雷电体质的她在第一次分娩时会有天雷之劫，那时，小倚晚因为生产而变得异常虚弱，孩子是肯定活不了的，至于母亲嘛，活下来的机率只有千分之一。”九歌笑着，仿佛只是在说着一件无关痛痒微不足道的家常事，对他来说，事实也确是如此。生死不过是轮回的开启，除了嫣姒他谁都不会在乎。“她本身能存活到现在已是奇迹，你又何必逆天而行？天谴可不是你能承受的。不过话说回来，我倒还真有点好奇她是怎么活下来的，毕竟这种全身遍布雷电的能力可是凡人口中的妖怪才会有的呀！你们逮到妖怪一般会做什么呢？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其行必恶，其命必诛，对吧？”

冶狩什么也没说，只是低垂着头。但半跪在地上那隐隐有了颤动的身躯却表明他已让九歌的话刺激得不浅。

九歌看在眼中却还是在继续，这不够，还不够，还要再愤怒再难以克制一点。“你与她的缘分本就极浅，若不是意外，这辈子你们根本遇不见。你和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可能在一起。你为何这般执着，孤独终老是你被诅咒后的宿命，还记得吗？又或者说，只因为她是你唯一看得见的色彩你才这般紧握在手不愿放开？”

冶狩更加默然，因为在刚遇到倚晚的时候，确实是这样。他被她吸引纯粹是因为她是唯一一个他能看清的女子。那年，他受到族人的诅咒，本应就此瞎了双眼成为废人，但因为修习了阴阳术又在云邪非镜的帮助下硬是改变了诅咒的效果。从此，瞳色灰暗，只能看见灰、白、黑三色，这三色之外的任何事物他一律是只知道大概形状，想看得真切却是不可能。因此他得靠除了视觉外的四觉来感知世界。而后来出现的夜倚晚，成了他此生唯一看得清的人……或许是因为她总是喜欢穿着黑白两色的衣物，或许是因为她那嚣张的态度和不可一世的高傲，不能否认一开始只是因为他能看得清她所以才接近她，但都已经不重要了，在自己真的动心那一刻，什么都不重要了。

“真的什么都不重要？即使是付出比生命更惨重的代价？”要知道，死并不可怕。九歌挑眉，丝毫不以自己偷窥了他人的心思为耻，甩开手中那缕发丝，缓缓起身，双脚着地的刹那就来到冶狩面前。挑起冶狩的下巴，笑得极有深意地看着他。明亮的闪电将这举世无双美得让人疯狂的容貌映得惊心动魄，这一瞬间，平日里被隐藏的上位者的气场借由雷电被发挥得淋漓尽致。

“我不知道，还有什么代价会比失去她更可怕。”

“那，就以她恨你为代价。如何？”九歌邪邪一笑，那一瞬间的风华连冶狩都不由失神一下，但他的话却如同一盆冷水狠狠将冶狩浇醒。

冶狩的心在听到这句话的刹那冰冷到了极点，恨？似乎，也不错……“她若安好，便已是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