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背后就是祖国,我们无路可退!(1 / 2)
夕阳,那最后一丝残红,如同垂死巨兽喉间溢出的血沫,挣扎著,不甘地舔舐著这片被诅咒的山岭。光线变得稀薄而诡异,不再是温暖的抚慰,而是像冰冷的探照灯,无情地揭露著战爭留下的、触目惊心的伤疤。
乔炎拄著步枪,站在瀰漫著硝烟和血腥气的焦土上,目光所及,是一片超越了人类想像极限的惨状。
刚才在战斗的狂热中,他无暇细看。此刻,激奋的潮水退去,理智回笼,眼前的景象才如同慢镜头般,一帧帧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阵地早已不復山岭的形状,更像是一锅被巨神用勺子疯狂搅动过的、混杂了所有绝望元素的浓粥。焦黑的泥土被反覆翻搅,裸露著,散发著呛人的烟味。积雪不是纯白,而是骯脏的灰黑,与暗红色的血浆、黄绿色的排泄物、以及各种难以名状的组织液混合在一起,冻结成坚硬而滑腻的冰壳。
尸体。到处都是尸体。
它们以各种匪夷所思的姿態凝固在这片焦土上。有的蜷缩在弹坑里,像回到母体的婴儿;有的仰面朝天,四肢摊开,空洞的眼窝凝视著血色褪去后愈发幽深的天空;有的则保持著衝锋或搏斗的姿势,与敌人紧紧缠绕,指甲抠进对方的皮肉,牙齿咬住敌人的喉管,至死不曾分离,仿佛要从地狱一路扭打到天堂,或者从天堂坠落到更深的地狱。
已经分不清了。分不清哪些是穿著土黄色军装、装备简陋的大夏战士,哪些是穿著厚重防寒服、装备精良的美莉卡士兵。炮火和爆炸是最公平的毁灭者,它將所有的身份、国籍、信仰都剥离,最终只留下一具具破碎的、焦黑的、被寒冷迅速冻结的躯壳。一只断手紧紧攥著半块冻土豆,另一只则握著一块印著星条旗的巧克力;一个年轻的脸庞,或许来自江南水乡,或许来自密西西比平原,此刻都同样覆盖著冰霜,同样带著临死前的痛苦或茫然。
武器残骸散落四处,扭曲的枪管,炸成碎片的机枪零件,坦克的履带断成一截一截,像史前巨兽的骨骸。一面被弹片撕裂的红旗,半埋在泥土里,仅剩的一角在微风中无力地颤动,如同垂死的蝴蝶翅膀。
寂静。一种比爆炸声更令人心悸的寂静开始瀰漫。这不是安寧,而是生命被大规模碾碎后,留下的巨大虚空。风声穿过弹坑和尸体,发出呜咽般的低啸,像是无数亡魂在集体嘆息。偶尔有未爆炸的炮弹壳,在冷却时发出“咔噠”的轻响,或者某具冻僵的尸体因为失去支撑而突然垮塌,发出沉闷的声响,都能让人神经骤紧。
乔炎的胃部一阵翻江倒海,他弯下腰,剧烈地乾呕起来,却只吐出一些酸水。
他之前也经歷过《金陵保卫战》和《夺回我河山》但那两个游戏的公测版本,远没有眼前的景象真实。
赤红平台说的都是真的。
《金陵保卫战》和《夺回我河山》的公测版本,为了照顾大眾,削弱了体感和现实参数。
只有內测版本,才是让人感觉到,这可怕的,身临其境的真实……
这就是战爭。赤裸裸的,毫无美化和浪漫可言的战爭。
它不关心正义与否,它只负责毁灭。它將人类最宝贵的生命,变成冰冷的统计数字;將最美好的家园,变成人间炼狱;將最炽热的情感,凝固成永恆的恐惧和痛苦。
但是……
乔炎直起身,用袖子擦了擦嘴角。
但是,他的国家没有错。
他环视著这片惨绝人寰的土地,目光最终落在那面残破的红旗上。思绪飘回了现实世界,飘回了歷史书,飘回了林彦在进入游戏前那番鏗鏘的话语。
我们在这里,不是为了征服,不是为了掠夺。
我们在这里,是因为战火已经烧到了曳落江边,敌人的飞机已经轰炸了我们的边境城市。我们无路可退,身后就是刚刚从百年屈辱中挣扎站起、百废待兴的祖国,是千千万万渴望和平安寧的同胞。
这场战爭,是强加给我们的。我们拿起枪,跨过江,不是为了体验杀戮,而是为了阻止更大的杀戮降临到我们亲人的头上。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大夏的战士,从来不是天生的杀戮机器。他们是农民,是工人,是学生,是儿子,是丈夫,是父亲。他们也会恐惧,也会想家,也会在梦里呼唤娘亲。但当国家需要时,他们就能將平凡的躯壳,锻造成钢铁的长城;將普通的心,淬链成燃烧的赤胆。
我们打得从来都是保家卫国之战!
乔炎此时,终於吐出一口浊气!
“这场仗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我应该还有时间,回家吃年夜饭吧!”
可就在这时……
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从阵地侧翼的烟雾中狂奔而来。
那是一个极其年轻的战士,年轻得让人心疼。他身上的军装破了好几个洞,露出里面灰白色的絮,像是从死人堆里刚爬出来。脸上覆盖著厚厚的黑灰和冻出的红晕,只有一双眼睛,因为极度的惊恐和急切,瞪得溜圆,仿佛要脱眶而出。他头上那顶单薄的军帽歪戴著,一只护耳耷拉著,隨著他的跑动上下翻飞。他跑得如此之急,如此之慌,以至於好几次差点被地上的尸体或弹坑绊倒,但他不管不顾,只是拼命地向乔炎所在的方向衝刺,像一只受了惊的、慌不择路的幼兽。
他一路嘶吼著,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用力的奔跑而劈裂变形,带著哭腔,穿透了短暂的寂静!
“连长!!!连长——!!!”
“那帮美莉卡的洋鬼子!!!那群洋鬼子!!!他妈的……他妈的又打上来了!!!”
“好多!!!好多洋鬼子!!!黑压压一片!!!还有坦克!!没数清有多少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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