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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位7(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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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师傅从南方回来那天,我特意提前半小时去车站接他。站台上人不多,风裹着寒意吹过来,我裹紧了外套,远远就看见他背着一个旧帆布包,手里拎着一个纸箱子,箱子用胶带缠了好几圈,头发比走之前又白了些,却梳得很整齐,脸上带着少见的轻松,不像去的时候那样凝重。

“侯师傅,一路累了吧?”我赶紧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纸箱子,沉甸甸的,像是装着文件,棱角硌得我手心发疼。

他摆了摆手,往站台外走,脚步有些慢,大概是坐火车久了,腰不舒服:“不累,就是坐火车久了,腰有点僵,活动活动就好。”他打开帆布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外面印着南方的特产标志,“给你妈带的南方点心,是软的,她刚出院,吃这个不费牙,味道也清淡。”

我接过盒子,指尖碰到他的手,很凉,大概是在站台上等了会儿。心里一阵暖——侯师傅去南方明明是为了查杨玉君的情况,担心他继续坑蒙拐骗,却还惦记着母亲的口味,特意带了点心回来。走到公交站时,他才慢慢说起这次南方之行,声音很轻,怕被旁边的人听到:“杨玉君的新染厂我去看了,规模不大,设备都是旧的,还想跟通目集团签单,不过张总已经知道他以前的劣迹,没同意。”

“那他没找你麻烦?”我有点担心,杨玉君要是知道侯师傅去查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侯师傅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带着点释然:“他现在自身都难保,哪还有心思找我麻烦?听说他欠了不少外债,供应商天天上门要账,要是再签不到单,厂子估计要黄。”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没跟他碰面,没必要——过去的事,能让他栽跟头,让他知道坑人没有好下场,比我当面找他算账管用多了。”

我想起侯师傅以前总说“股市里最忌情绪化,一急就容易输”,现在才明白,他早已把这份“稳”用到了生活里——不被仇恨牵着走,不被过去的事困住,才是对过去最好的告别,也是对师母最好的告慰。

回到租住的公寓时,母亲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手里拿着王舒给她买的刺绣绷子,学着绣一朵小菊花;王舒在旁边给茉莉浇水,动作很轻,怕碰掉花苞。看见侯师傅,母亲急忙站起来,手里的刺绣绷子都差点掉在地上:“侯师傅,辛苦你了,还特意给我带点心,这么远的路。”

侯师傅坐在母亲身边的石凳上,拿起刺绣绷子看了看,笑着说:“您绣得真好,比我家那口子当年绣的还好。”他聊起南方的气候,说那里比北方湿润,冬天也不冷,适合养茉莉;母亲听得认真,还问他南方的青菜是不是比北方长得快,是不是一年四季都能种——两个人像老朋友一样,聊的都是些家常话,没有半句提及过去的恩怨,也没提杨玉君,仿佛那些糟糕的事都没发生过。

下午,侯师傅带我去看那个郊区的仓库。仓库在一条僻静的巷子里,门口有棵老槐树,叶子都落光了。仓库不大,却很整洁,地面扫得干干净净,连墙角都没有灰尘;墙角还堆着几摞旧的货架,是侯师傅以前用的,虽然旧了,却很结实。“以前我用这个仓库放些炒股的资料,还有你师母的一些东西。”他指着仓库最里面的一个旧箱子,“现在给你,你要是想做影碟生意,这里能当库房;要是不想,租出去也能有份稳定收入,够你妈买药。”他指着仓库的窗户,“我已经找人修过了,玻璃都是新换的,下雨也不会漏,你放心用。”

我看着仓库里的一切,阳光从新换的玻璃里照进来,落在旧货架上,暖融融的。突然觉得,侯师傅给我的不是一个仓库,是一份踏实——一份能让我放下股市波动,不用再担心风险,安心照顾母亲的踏实。

“侯师傅,我想好了,不做影碟生意了。”我认真地说,心里已经有了打算,“我想把仓库租出去,每个月的租金够给母亲买药,我再找个稳定的工作,比如去培训机构教数学,我以前数学就好,不用总在股市里担风险,也能多陪陪母亲。”

侯师傅点了点头,眼里满是欣慰:“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人这一辈子,安稳比什么都重要,赚再多钱,身边没人,也没用。”他从包里拿出仓库的钥匙,递给我,钥匙上还挂着个旧铜铃,一晃就响,“这钥匙你收着,以后这里就是你的了,好好打理。”

从仓库回来的路上,手机突然响了,是古浪打来的,声音里满是着急,还带着点哭腔:“李哥,你快来老街区!王主任的人又来找我麻烦,还说要砸我的碟片摊,他们已经把好几张碟片踩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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