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如意册（一）（2 / 2）

小满说话了，声音闷闷地，不大高兴。与他一贯乐观开朗的性子相反。

“那是一段很俗套的故事。千金小姐与书生为爱私奔，传为佳话。好景不长，书生状元及第迎娶高官女儿。只因不愿背负骂名，他暂时不敢休掉原配。外人看来他们是琴瑟和鸣，实则日日吵架，动辄拳脚相加。母亲不甘心就这么成全了他们，硬生生拖着。只要母亲不松口，他就不敢休妻另娶。他那时有官职在身，倘若母亲去闹，前途尽毁。整整耗着他们十年，十年的光阴，我从小就是活在他们吵闹中。后来，拖到最后，母亲累了，放手，同意和离。再后来，母亲因爱生恨，积郁成疾后亡故。”

“我靠着年少时上过几日学堂，写写字卖卖画，行走江湖，日子也算过得去。从小生活在不幸福的家庭，我很抗拒与女子接近，更不别提成亲生子。一个人乐得逍遥，直到遇到你，我方才恍悟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说完，他星眸黯淡下去，失去往日的神采，像蔫了的桃花。

明霜霜温柔地抚了抚他的额头，“可怜的孩子，这样吧，你唤我一声母亲，我弥补你一个幸福的家庭。”

小满气鼓鼓地摇头，表示拒绝。

哎，缘分就是一桩很奇妙的事情。缘来，不期盼，缘去，莫强求。往往明白，却做不到。劝人想开点的时候，头头是道；轮到自己的时候，就是拧着，宁愿伤到自己一身，也不肯松手。

小满歪头枕在她的胳膊上，叹息道：“这一点，我真是随了母亲。明知道你不喜欢我，我还是不甘心，不想放手。”

明霜霜仰头自嘲，谁不是呢。

阎王卡着白宇，以此威胁自己。

即便是知道阎王不会轻易放开白宇，自己还是会乖乖照做。

笑着笑着，眼角不自觉滑下一滴泪。她在笑自己，可悲，可笑。做了痴情人，悲苦一生。

忽然，如意册飞到她面前。

册子自动打开到某一页，闪着红光的字体引起她的注意。

姜瑶，生前乃乌灵国将军之女，生来尊贵，明眸皓齿。乌灵国内战，死时年仅十八。死后化作怨灵，潜伏青江几日，窜逃至人间报仇。她有一未婚夫，姜宇崎，痴心不悔，追随在其身侧。

“看来，咱们来活儿了。”

姜瑶跑去人间作乱，惊动了如意册。

明霜霜轻轻推开小满，“差不多得了，别伤感得忘乎所以。咱们可是恶鬼，恶鬼就是要心狠手辣。走吧。”

小满搂住她的细腰，“嗯，走。”

“小——满——你不是会御剑飞行了吗，我就不带你飞了。”

“不是很熟练，霜霜，你再带我飞一次，就一次，最后一次。”

“小满，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我保证，最后一次。”

明霜霜无可奈何，只得带着他飞往人间。

等到他们赶到，一片狼藉。扑面而来的血腥味，明霜霜不悦，眉头一蹙。

女鬼为非作歹，肆意杀人，血流成河。

“你是何人？”

“她是倾国倾城的明霜霜，我是属于倾国倾城的明霜霜的小满。姑娘，你收手吧，人间可不是供你泄愤的地方。我家霜霜守护人间的和平。你不是我家霜霜的对手。”

明霜霜瞪了他一眼，示意别说废话了。

姜瑶早就杀昏了头，辨识不清来者的身份。她扛着滴血的大刀，直冲而来。

对付小角色，明霜霜都不屑于展现骨扇的威力，直接就是轻轻一挥手。

一瞬间，姜瑶被弹飞，撞到两米外的高墙，狠狠吐了几口老血。

明霜霜往前走一步，正欲彻底解决了姜瑶。

就有一个不知死活的人跑上来。

他挡在姜瑶的面前。

心一横，眼神十分坚定。

“你不许伤害她，要伤她先伤我。我要保护我家瑶瑶。”

明霜霜：愚蠢的人类。

她纹丝不动，没有回头，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指，指了指姜瑶。身后的小满会意，冲到前面，给了姜瑶一剑。

“我没伤她。”

明霜霜目光冷淡，神情淡漠。

“你欺人太甚！我要给瑶瑶报仇。”他挥舞着长剑就冲向明霜霜。

明霜霜仍旧不动摇。

他被身后的长剑贯穿肺腑，是小满的冰剑。

“你也欺鬼太甚，我要保护我家霜霜。”

小满调皮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熟练地抽出冰剑，那人随之倒在血泊中。

明霜霜冷冷看着血腥的场景。

见到过太多的死亡，已经麻木了。

“霜霜，咱们回家吧。”

家？

她一愣。

逆光下，小满的眉眼清亮，一笑起来，眸子里好似藏了璀璨星辰。

她不吭声，只顾飞回“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