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拾 病(1 / 2)
春燕病倒了。
这个消息像块浸了冰的布,沉沉压在新雁记的晨光里。
陈默正蹲在灶房煮红糖姜粥,瓷勺碰着锅底发出愉快的轻响,听见李娟的惊呼时,手里的勺“哐当”掉在锅里,热粥溅在手背上,他却顾不上疼,拔腿就往楼上赶去。
三楼的床上,春燕脸色白得像张糙纸,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得贴在皮肤上,手里还攥着皱巴巴的配方纸——是梁师傅给的香云纱制布明细,纸角被捏得发毛。
“咋会这样?”
陈默蹲在床前,指尖碰了碰她的额头,烫得像灶膛里的炭,声音都发紧,“昨晚我还想着是累着了,没成想今天就发烧了。”
李娟拧着湿毛巾过来,往春燕额头上敷,眼眶通红:“都怪我,昨天没拦着她!她半夜又激动地跑去翻布堆,说要试煮薯莨汁,熬了好久才歇,今早起来就说头晕,还没说完,突然就栽下去了……”
陈默拧着眉头,想起昨天傍晚。
帆布包带着风撞在门框上,春燕的裤脚还沾着泥点,急火火地就冲了进来。灰头土脸的她眼睛却格外的闪亮:“陈默!李娟姐!我成了!梁师傅……把所有东西都教给我了!”
她没等两人反应,就从帆布包里掏出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指尖因为激动发颤,把纸往案板上展时,还不小心蹭掉了陈默刚画好的鞋样草图。“你们看,”她指着纸上的字,声音里带着点哽咽,“薯莨要选表皮深褐的,晒莨得每四十分钟翻一次,过乌时河泥要加草木灰……梁师傅还说,煮汁时加陈皮能去涩味,布面会更软和!”
陈默赶紧找了个旧笔记本,钢笔尖在纸上“沙沙”跑,生怕漏了一个字。李娟凑过来,手指轻轻碰了碰配方纸,又摸了摸春燕冻得发红的指尖,小声说:“你这几天没少遭罪吧?看这手凉的。”
“哪有!”
春燕嘴硬,把帆布包往身后藏了藏——包里的馒头渣还没清理,那是她昨天在佛山车站啃的冷馒头,“梁师傅人好,就是话少,我每天站旁边看,他都没赶我……”
话没说完,她忽然晃了晃,像被风吹得站不稳,陈默刚伸手想去扶,她已经直直地栽了下去,帆布包里的配方纸飘出来,落在刚煮好的艾草布上,淡绿的布纹衬着黑字,像突然失了劲的弦。
“怕是累着了,这妮子!”李娟语气又气又无奈,说着赶紧和陈默扶起春燕,两人一同把春燕抱到了春燕的房间。
看着春燕憔悴的面容,陈默担忧地叹了一口气。
终究还是扛不住。
。
“粥好了!”
李娟的声音把陈默的思绪拉回来,她趁着陈默在照顾赶紧下去把陈默还未做好的早饭弄好。她端着粗瓷碗进来,粥面上飘着姜丝,热气裹着甜香,“看着像风寒加劳累,得让春燕妹妹好好歇着,不能再沾凉水、熬通宵了。”
陈默让开位置。李娟用小勺舀了点粥,吹凉了才往春燕嘴边送。她迷迷糊糊地张开嘴,粥刚碰到舌尖,忽然睁开眼,眼神还没完全清明,嘴巴就嘟囔起来:“布……薯莨汁……”
“好了,别念叨香云纱了!”李娟语气严厉,“先养病!”
“原料的事我会联系了,你不用操心。”陈默的话让春燕的心安分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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