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雨夜血债(2 / 2)
宋郎中打红了眼,想起堂屋里摆着的那把祖传的长剑——那是他祖父当年在军中用的,后来传给了他,一直挂在堂屋的墙上,当个摆设。他猛地推开孙景行,转身冲进堂屋,一把取下长剑,拔出来,剑光在油灯下闪着冷光。
“你别过来!”孙景行爬起来,往后退了几步,眼里满是恐惧。
可宋郎中已经杀红了眼,他想着孙景行知道了肺痨的事,肯定会到处说,到时候他的郎中馆就没人来了;想着自己打了人,要是孙景行去报官,他就得坐牢。一不做二不休,他举起剑,朝着孙景行就砍了过去。
“噗嗤”一声,剑刃砍进了孙景行的肩膀,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染红了他的长衫,也染红了地上的泥水。孙景行惨叫一声,捂着肩膀倒在地上,疼得浑身发抖。宋郎中却没停手,又举起剑,狠狠捅进了孙景行的肚子里。
剑拔出来时,带着血和内脏,孙景行的眼睛猛地凸了出来,死死地盯着宋郎中,嘴唇动了动,挤出几句断断续续的话:“你……你们一家……不得好死……”说完,头一歪,再也没了呼吸。
雨还在下,打在孙景行的尸体上,溅起细小的血花。宋郎中握着剑,手不停地抖,看着地上的尸体,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杀了人,一股寒意从头顶凉到脚底。他跌坐在地上,长剑“哐当”掉在一边,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流下来,混着眼泪和血,糊了一脸。
不知过了多久,宋郎中突然想起自己的义兄——住在城外的李屠户,那人胆子大,又有办法。他爬起来,用布擦了擦剑上的血,把尸体拖进堂屋,然后锁上门,冒着雨往城外跑。
李屠户听他说完,也吓了一跳,但还是硬着头皮说:“现在说这些都晚了,人已经杀了,只能抛尸荒野,让野狗吃了,没人能找到。”
两人趁着夜色,套了辆马车,把孙景行的尸体抬上去,用草席裹着,往城外的乱葬岗赶。一路上,宋郎中都低着头,不敢看那草席,耳边总响着孙景行最后说的那句“不得好死”。到了乱葬岗,两人挖了个坑,把尸体扔进去,草草埋了,连块碑都没有。
第二天一早,柳氏醒过来,发现孙景行一夜没回,心里慌得厉害。她扶着墙,慢慢走到巷口,正好碰到邻居王大娘,王大娘见她脸色不好,连忙扶着她:“柳娘子,你怎么出来了?孙相公呢?”
“我……我找景行,他昨晚去宋郎中家,到现在还没回来。”柳氏的声音发颤。
王大娘听了,赶紧扶着她去宋郎中家。宋郎中刚把院子里的血迹洗干净,见她们来,心里一紧,脸上却装作平静:“柳娘子,你找孙相公?他昨晚没来我家啊,是不是去别的地方了?”
“不可能!”柳氏急了,“他昨晚明明说来找你,怎么会没来?你是不是把他藏起来了?”
“柳娘子,你可别乱说!”宋郎中皱着眉,“我昨晚一直在家里磨药,根本没见过孙相公,街坊邻居都能作证。”
柳氏还想再问,却被一阵咳嗽打断,王大娘怕她动了胎气,赶紧扶着她回去了。接下来的几天,柳氏又让邻居陪着来问了好几次,宋郎中每次都矢口否认,还说孙景行可能是欠了别人钱,躲起来了。
柳氏不信,可她怀着孕,身子又弱,根本没力气去找。没过多久,她就早产了,生下一个女孩,孩子很小,哭声却很亮。柳氏抱着孩子,看着她皱巴巴的小脸,想起孙景行,眼泪又掉了下来。她给孩子取名叫“念行”,意思是想念孙景行。
出了月子,柳氏的身子稍微好了点,她抱着孙念行,找到了族里的孙长老。孙长老已经七十多岁了,头发花白,听柳氏说完,叹了口气,捋着胡子道:“柳娘子,你先好好保养身子,念行还小,你得撑住。宋郎中这事,看样子是个庸医,以后别找他看病了。我给你推荐城里的张大夫,他医术好,说不定能治好你的病。”
柳氏点点头,眼泪又掉了下来。孙长老让人给她拿了些钱,又派人去城里请张大夫。张大夫来了之后,给柳氏诊了脉,说她是“产后虚损,兼肺有郁气”,开了些补气血、润肺的药,还嘱咐她要好好休息,保持心情舒畅。
柳氏按着张大夫的嘱咐吃药、调理,身子慢慢好了起来,咳嗽少了,脸色也红润了些。她一个人带着孙念行,靠着给人缝补浆洗过日子,日子过得清苦,却也安稳。孙念行很懂事,三岁就会帮着妈妈递针线,五岁就会认字,柳氏教她读孙景行留下的书,告诉她:“你爹是个好人,他很爱我们。”
只是每到雨夜,柳氏总会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雨,想起那个孙景行出门的夜晚。她不知道孙景行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只希望他能在某个地方,好好的。而宋郎中的郎中馆,自从孙景行失踪后,就没多少人去了,后来又传出他治死了人的消息,没多久就关了门,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有一次,孙念行问柳氏:“娘,爹什么时候回来啊?”
柳氏抱着她,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你爹在天上看着我们呢,他看着念行长大,看着我们好好的,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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