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瓦舍琴琶意,寒灯魅影生(2 / 2)
那日天阴得厉害,瓦舍里的客人少了大半。我弹完最后一曲,正收拾琵琶准备回去,宋修远突然走上前,轻声道:“玉奴,我听说瓦舍后面有间小听房,能避雨,还能安安静静听曲子。你能不能……再弹一曲给我听?”
我心里一动,点了点头,抱着琵琶跟着他往后走。那小听房不大,靠窗摆着张木桌,桌上放着盏油灯,角落里还有张铺着粗布褥子的小床。宋修远替她推开窗,外面的雨刚好下了起来,淅淅沥沥打在窗棂上,带着股清凉的湿意。
我坐在桌前,抱着琵琶,指尖轻轻拨了拨弦,弹的还是那首《诉衷情》。调子比往常更柔,像是在跟他说话。宋修远坐在我对面,看着我垂眸时长长的睫毛,听着弦音里的情意,终于忍不住开口:“玉奴,你的琵琶,总让我有种互诉衷肠的感觉。我总觉得,我们前世一定见过,不然我怎么会第一次听你弹琴,就觉得心里像被填满了一样?”
他顿了顿,声音又轻了些,带着点羞涩:“这些日子,我满脑子都是你。见你生我气,我心里就发慌;见你笑,我就觉得比中了科举还高兴。玉奴,我……我喜欢你。”
我的指尖猛地顿住,弦音戛然而止。我抬起头,眼里满是惊喜,脸颊红得像熟透的海棠:“宋郎君……你……”
话还没说完,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紧接着“轰隆”一声雷响,震得窗户都晃了晃。油灯的火苗剧烈跳动了一下,差点灭了。我吓得尖叫一声,连忙捂住耳朵,身子发抖,下意识地爬到了角落里的小床上,蜷缩成一团。
“别怕,别怕!”宋修远连忙走过去,在床边坐下,伸手把我抱进怀里。他的胸膛很暖,手臂很有力,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安抚受惊的小猫,“只是打雷,没事的,我在呢。”
我被他抱着,心里的恐惧渐渐散了,反而生出股异样的暖意。我抬起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他的眼神里满是温柔,带着点担忧。不知是哪来的勇气,我伸出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宋修远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他低头,看着我泛红的眼眶,看着我微微张开的唇,再也忍不住,吻了上去。
他的吻很轻,带着点生涩,却很认真。我闭着眼,任由他吻着,心里像揣了团暖烘烘的炭火,连打雷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宋修远的手慢慢抚过我的背,吻渐渐深了,他顺势把我压在身下,两人滚在粗布褥子上,紧紧抱着,像是要把对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就在这时,我突然觉得脖子后一阵发凉,像是有人在盯着她。我猛地睁开眼,朝着床头看去——
只见床头的阴影里,坐着一个人。那人穿着件褪色的青布衫,脸是死灰色的,没有半点血色,眼睛空洞洞的,像两个黑洞,嘴角向下撇着,没有任何表情,正冷冷地看着他们。
“啊!”我吓得尖叫起来,用力推着宋修远,“宋郎君!你看!床头有个人!”
宋修远被我推得一愣,连忙抬起头,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床头空荡荡的,只有油灯的影子在墙上晃动,哪有什么人?“玉奴,你看错了吧?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没有别人。”
“不是的!真的有人!”我还在发抖,手指着床头,“他穿着青布衫,脸是灰的,就坐在那里!”
宋修远又仔细看了看,还是什么都没有。他心里有些疑惑,却还是把我重新抱进怀里,轻轻拍着我的背:“肯定是打雷吓着你了,眼花了。你看,油灯晃得影子乱,才让你看错了。别怕,我在呢,没人能伤害你。”
我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心里的恐惧渐渐淡了些。可我明明看得那么清楚,那死灰的脸,那空洞的眼睛,绝不是幻觉。我抬起头,又往床头看了一眼,还是什么都没有,只有窗外的雨还在下,雷声渐渐远了。
“真的是我看错了吗?”我喃喃自语。
宋修远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嗯,是看错了。有我在,别怕。”
他抱着我,心里却也泛起了嘀咕——刚才他好像也觉得脖子后一阵发凉,只是没在意。难道这小听房里,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可看着怀里我害怕的样子,他没再多想,只把我抱得更紧了些。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油灯的火苗温柔地跳动着,映着两人相拥的身影,只是那床头的阴影里,仿佛还残留着一道冰冷的目光,没来得及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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