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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横罹祸竟是萧墙起,无妄灾讵料池鱼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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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西韫面色漆黑如墨,闻言命令道:“将玥美人才用的糕食取来。”

宫人很快将糕点呈了上来,齐太医取了针具,上前查验。

片刻后,他将长针取出,众人都不禁骇然。银针自孔下到尖处俱黑,可见食中毒性之烈。

而后,齐太医又拿起盘中一块糕点,置于鼻下嗅闻,面色凝重:“此中有丹参须末,本是活血化瘀之物,但天癸(gui)在身的女子及孕者不可多服;而藜芦又为涌气杀疗的性烈之药,二者参合,功效至猛,才使玥美人见了红。”

“药物相克,真是好歹毒的心思。”许宝仪的眼角有些发红,她用绢帕拭了拭。她素来不会说什么重话,而今见宋湘宁病卧于榻,面无血色,心中疼惜太切,也对所害者起了恨意。

“可怜玥美人初怀便落了胎,何其受罪,皇嗣又何其无辜。想不到自梁美人后,竟又出了这番伤天害理之事。”意贵妃口中吁叹,满是痛惜与哀怜。

“冯才人,你有何辩解?”帝王之威压到了冯才人面前。

从她御前献物到如今被诬害命,不过短短一时,桩桩件件便接二连三地现在了殿中。冯才人正是惊魂未定,眼下又被皇帝问了罪,一时魂飞魄散,慌忙上前跪下,哭诉道:“皇上明鉴,嫔妾冤枉!这宫女和太医不知受了何人指使,分明是在栽赃嫔妾啊!嫔妾不同药理,也并非心思深沉的人,怎会想出此等害人之计?钟袖道嫔妾不喜玥美人,嫔妾无话可辩,可由此便将谋害皇嗣的罪名扣压在嫔妾身上,未免难以服人。请皇上皇后明辨!”

裴贵人眉心动了动,冯氏向来不是个伶俐的,却不料今日之话竟是字字在理,透彻得很。

“他者有意栽陷,偏用了藜芦来合丹参,倒实在是机巧。”她柔柔开了口。

此话虽只及冯才人,但落在钟袖耳中,却让她打了个寒颤。她闭了闭眼,口中不觉已吃劲咬出了血。而后朝着冯才人所在之处重重地磕了几个头:“冯才人,您交代给奴婢的事,奴婢已经办妥了,还求您高抬贵手,放过奴婢家中老小!”

说罢,她猛然起身向偏殿侧处跑去。

皇后见此忙道:“快来人,拉住她!”

然而一旁宫人才上前欲拉住她,钟袖已然一头撞在了柱上。随着赤红的鲜血顺着銮柱流下,她的身子也如断鸢般缓缓落了地。

人命出在眼前,殿中复又起了慌乱。有胆小的宫女见此血腥之象,不由惊叫了起来,更给殿中添了几分乱色。

皇后发了令,两名太监将钟袖托了下去,随后有宫女拭了地上血迹。殿中又恢复了肃静,方才之事似未发生过一般。不过片刻间,鲜红的血迹便已尽然消去。

也是一桩可怜事。皇后心中暗叹。她余光轻瞥一侧,青沐心会,轻轻点了头。

钟袖以死求安,又是在帝后眼前。死者无辩,冯才人身上之疑愈发深重。

也不知过了多久,殿中之人皆屏息凝神,不敢有一丝声响。

帝王忽而冷笑了一声:“朕此前倒不知,后宫之中竟还有女中诸葛,算得一手好计策。在这紫禁城里,未免埋没了英才。”

冯才人再没了往日的傲气,哭得梨花带雨,声息也是一断一续:“皇上,嫔妾当真未做过此事,您要如何才愿相信。嫔妾若立下六月飞雪之誓,只怕这紫禁城此后再无清夏啊。”

“冯才人,你如此之言,岂非是将皇上与皇后娘娘比作如桃杌(wu)一类的昏官?”裴贵人轻声斥道。

“若是立誓即可,那这世间又怎会有若等不忠不义之辈。”意贵妃淡淡开了口,眸光轻轻瞟向裴贵人。裴贵人的目光因尽在冯才人身上,故而未觉有异。

皇后欲开口作语,思了思,终究是未言。

公西韫垂睑,抑去眼中酸意,手上的青筋已现了数次。

“冯氏,废为庶人,即日发去冷宫。经手宫人,一律杖毙。”

圣言既定,自无人敢异。冯才人的鸣冤之声也随左右太监的步伐而愈来愈小,直至再也无了声。

皇后回至坤宁宫,青沐见皇后神色惋然,知她是见今日阴举心下不忍。方开口劝解,听得她道:“今日落了不安的不过都是为人受罪的可怜人罢了。玥美人适而是不明人事,待她醒来,不知要怎样伤心绝望。”

青沐柔声宽慰:“今日之局不为人料,娘娘慈悲,替钟袖安了身。想来她到了菩萨那里,是非功过自有评判。”

眼见一条人命便活活的撞死在了金殿上,她又何尝不唏嘘:“钟袖被人用家人所迫,却不想如今担了这谋逆的罪,只怕是灭顶之灾。”

皇后垂眸,平淡道:“钟袖此番豁了命为人效力,已然是看得万分透彻。宫闱内如此秽事,势必要封了行事不得外传一点风声。若不然,天家禁地却出此等丑闻,倒叫臣民们耻笑。既如此,诛人亲族此张扬之事,定然不会论行。这些话,她背后之人必是尽然说与了她。”

青沐闻言默然。她心中长吁,大有些物伤其类的凄凉。进宫的何有人尽为了自己的一身荣辱,莫不寄了全族的兴旺衰亡。钟袖如此,娘娘不也是么?看娘娘如此神伤,怕不是连及了自身。今夜的宫里,注定不是一个安生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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