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巫山缘散断钗重拾,新月暨出流光又换(2 / 2)
公西韫轻轻抚着他的头:“父皇平日操于国事,想来看你,却每每不得空时。父皇答应承儿,等承儿身子好了,来年春日父皇带承儿去箭亭骑射,好不好?”
公西承眼睛一亮,脸上是止不住的欢欣:“父皇说的可是真的?”
公西韫将他搂入怀中,声音愈发柔和:“自然是真的,父皇是天子,天子一言九鼎。”
公西韫的眼神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怀:“承儿,父皇身在此位,承担了太多,有许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父皇是是你的父亲,更是天下万千子民的父亲,有时……”他轻叹了一声:“父皇也是身不由己。”
他抚摸着公西承散落下的青丝,道:“承儿,父皇不能常陪着你与母后,母后居于宫中寂寞,承儿便替父皇多陪陪母后,可好?”
婵落见皇后站在珠帘后久久未动,亦不敢妄动。见皇后的面颊上似有泪珠滑下,不由露出了些许忧色,却也不敢出声询问,怕惊扰了室中之人。
皇后抬起头,闭上眼睛,缓了缓目中的泪意。随后展开笑颜,掀帘走了进去。
“皇上来了。”皇后笑语盈盈:“臣妾给皇上请安。”
公西韫走过去,扶起了她,温声道:“今日听闻你身上欠佳,免了六宫妃嫔的请安。朕便想来看看你,只是来时不巧,你正在休息。”
皇后面色端庄,莞尔道:“臣妾多谢皇上牵挂,臣妾服下太医开的药,如今已然好多了。
公西韫眼角的余光淡淡落在皇后玉容上在日光下浮现光泽之处,毕竟多年夫妻,他心中微微一动,似是知晓。
“澜沅,你信孤么?”
不是朕,是孤。
皇后心里泛起一阵波涛,往日的回忆一劲涌上心头。她的眼中含了莹莹的水光,往日的哀怨与自伤似乎在这一刻已被一江春水化了。或许,或许,夫妻之间本便不须那么多斟酌与计量。
殿中宫人早已悄然退下,婵落出了殿门,瞧见青沐面含忧色,眼中黯然,忙上前轻抚着她的背安抚:“姐姐莫要难过内咎了,殿内情形甚好,想来娘娘便是对姐姐一时有气,此时也尽消了。”
青沐快速低头抹了把眼泪,抬头道:“我明白,只是此事到底是我擅作主张了。”
婵落叹了一声:“咱们做奴才的,一心只想着主子能好,做了主张也都是为了主子着想。姐姐跟了娘娘这么多年,你的心意娘娘定是明白的,便是生了气,又怎会真的恼了姐姐。姐姐且看开些吧。”
“娘娘知晓吗?玥美人被冷落的这些日子,唐福宫那位娘娘,可一次都没去看望过她呢。”
璟元宫里,梅纨在修剪着窗边玉瓶盛着的几朵凌霄花,宫女紫樱穿过珠帘,给坐在榻上叙话的淑妃卫修容二人送来了新制的金乳松黄饼和姜蜜水。紫樱是从璟元宫内二等宫女里新提上来的,如今俨然已是淑妃身旁的大宫女,只不过低位在梅纨之下罢了。
淑妃慵慵地倚在贵妃榻上,因着身子还未好全的缘故,语气有些发懒,对卫修容所说的话似是并未上心:“落井下石这种事,从贺兰知意手底下做出,倒也不稀罕。她看宋湘宁可用,便收入麾下,眼见她没了价值,自然要弃了。”
淑妃嘴角勾出一抹讥讽的笑意:“西梁人惯是会做生意的,亏本的买卖,她可不会做。”
卫修容脸上亦含着笑,应和道:“可不是吗。从那等僻壤小国生出来的,又是……能是心性儿多么好的。”
卫修容本想说她不过是一个庶出子,必不受西梁王室待见,意识到不妥,瞬时噤住了声。
紫樱从汤吊中盛取两盏姜水,分自递给了淑妃二人,笑吟吟道:“娘娘的身子还未好全,奴婢便将茶水换成了这姜蜜水,给娘娘驱驱湿寒之气。修容娘娘也尝尝,这是冬日里滋补最好不过的。”
“你这婢子倒有心了。”卫修容接过,笑着赞了一句。
紫樱尔尔一笑:“多谢修容娘娘夸奖,这不过是奴婢分内之事。伺候主子,无论多上心,都是不为过的。”
梅纨在屏风后修剪花枝的手顿了一顿,手中握着剪刀的力道紧了几分。
紫樱退下后,梅纨撂下银剪,也随之出了殿中。
紫樱察到动静,转过身见是梅纨,便笑着唤了声:“梅纨姐姐。”
梅纨似笑非笑:“你是个可心人儿,行为处事无一不周到,方才那姜蜜水倒难为你了,我竟没想到。难怪两位娘娘都看重你呢。”
紫樱是聪明之人,哪里不明白梅纨话中之意,忙低了头请罪道:“姐姐抬举奴婢了。奴婢愚笨,只是听前回太医来请脉时嘱咐了一句,说娘娘近来要多用些温热滋补之物,正巧今日去小厨房时见台上摆着姜根,奴婢便向厨娘提了一嘴,弄拙成巧罢了。”
梅纨从前被松菊欺压多年,好容易熬上了掌事宫女的位份,对自己的地位尤为看重,不容丝毫僭越。
虽对紫樱行为不满,但如今见她将姿态摆得低低的,梅纨倒也不好发作,只冷冷哼了一声道:“着实难为你如此细心。我们虽同为璟元宫的一等宫女,但论资排辈,你是在我之下的。贴身伺候娘娘的活儿,总要先问过我才能做决议。你做好分内之事便够了,可明白了?”
紫樱唯唯地应着,面上一片恭谨,不敢有丝毫不满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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