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虞皇后泪言身后事,玥宝仪灵犀爱子心(2 / 2)
宋湘宁沉吟:“如此说来,嫔位之中,便只有瑾修仪了。”
思及日前种种,她似有了然。瑾修仪为人清傲,从不与六宫妃嫔有所过从,纵是关乎中宫威仪之事,她亦多随性而行,心绪佳则循礼而为,意兴阑则托病于宫。而皇后娘娘虽以仁待下,但于她好似尤为宽和,原来凭据在此。
皇后今日既出此言,怕是若真到了不久之日,会向帝王举引瑾修仪上位。而观家世,瑾修仪系明阳大长公主之女,当为后宫之最。且明阳大长公主过世多年,驸马爷手无实权,外戚之势亦不足为虑。更论若来日皇上将大皇子养于瑾修仪膝下,那更是踵事增华,入主中宫实至名归。
诚然,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皇后竟已为爱子思虑如此深远周密,不可不谓用心良苦至极。
皇后脸上笑意云淡风轻,目光温柔似水:“你说的不错,在这宫里,瑾修仪是最有望延继后位之人。但这不过是你我二人的猜忖罢了,帝王之心,又有谁能够知晓呢?”
她的眼神浅笑晏晏掠过宋湘宁的面庞,语含玄机:“若是帝王真心宠爱,来日再育有子嗣,登及高位,也并非全然无望。”
宋湘宁静静地立着,端容敛神,宛然一幅写意的仕女图,看不出丝毫波澜:“帝心难测,君恩无常。但皇后之位,家世总是根基。不过这根基重不重要,终究要看皇上在不在意。若如昔年的汉武帝,将陈皇后幽居长门宫,立了出身歌女的卫子夫为后,家世算不得显赫。但彼时朝局稳固,并不需要后宫女子再增裨益,她只选自己心爱之人便是。”
她的面色平和,并不深沉的城府下流露出一丝黯然的伤惘。并未留意到皇后望着她的目光里,那一闪而过的无奈与了然。当局称迷,傍观必审,怕也莫当如是了。
皇后默然少时,终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你看得比我通透,不处在那个位置上,又怎知会如何做判。”说罢,她默默抽手,不再多言。
即便再言又有何益呢?她自己都快油尽灯枯,身疲心怯。帝王心,后宫事,终究是她管不了,也不必再管了。她仅有的一点私心,也不过是尽力给她的孩子铺好路罢了。
皇后颇为疲惫地闭上眼凝神片刻,轻声道:“说了这时候话,本宫也乏了。玥宝仪,你也回宫歇息吧。”
“是。”宋湘宁行礼告退。
亭外的青沐不知皇后与玥宝仪说了何话,只见娘娘满面倦容地走了出来,不免担忧:“娘娘,您的脸色不好,奴婢让婵落去宣太医吧。”
“不必了。”皇后摇了摇头,“本宫这是心病,太医治不好。”
她低低切叹:“青沐,你说,本宫是不是太过算计?”
青沐正心疼间,闻言忙道:“娘娘何苦如此想来?宫里的女人哪曾有不工于心计者,娘娘只求自保,不求富贵荣华,更不曾伤人阴骘,怎谈得上‘算计’二字!”
她说着,眼泪扑簌簌地落下:“娘娘就说太过心善,不愿用机心巧计,一路走来,太过伤己。”
皇后吁叹切切:“机关算尽又如何?终究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凄惨零落罢了。本宫看得分明。即便不是这副身子,本宫也是熬不到最后的,又何必一味争权弄术,落得千古骂名,更累得承儿日后难过。玥宝仪身负圣恩,我今日与她倾心相谈,只盼她日后能略微念着一二。本宫既管不了母家,也管不了后宫,只能希望多行些恩德之事,死后能余星点情分。本宫欲给汐儿赐婚,奈何母亲断断不肯。可汐儿那等天真率性,在这宫里,不知能留到几时。只盼真到了那日,能有一人肯略微施些援助罢。”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