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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海棠步怜唤乳燕情,芦根药擘画弈棋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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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湘宁收到回信那日,绍京城里已落了满地的桃花雪。她倚着药烟袅袅的暖榻,凝神望着家书上的‘并蒂不同源’五字,双生而相异,究竟是手足之谊,还是夫妻之情?

雪信送了新烹的酥黄煎来,甘香的甜味却只叫宋湘宁皱眉,心里闷闷不畅,遂让她将甜食撤下同底下的宫人分了,只换了茶水罢了。

皇帝来时,她正对镜簪上海棠绢花。于镜中见人影,急忙回身接驾,却被公西韫温言扶起。

“玥儿在看家书么?”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妆奁上的素笺上。

宋湘宁略一迟疑,嘴角凝了笑意道:“听家姐絮叨些江南春事,倒叫臣妾想起旧年与皇上共赏烟雨的日子。”

公西韫听了并未多言,只接过她斟的碧螺春茶,随口提了句:“朕记着宋知府的女儿是嫁了台州盛氏,虽自先帝起大不如前了,却还有些士族的底蕴在。你若思念得紧,可让你姐姐递了牌子进宫看望。”

宋湘宁在他一旁坐下,垂眸隐下眼底落寞,脸上泛起的笑意含了一丝苦涩:“家中母姊皆无诰命,嫔妾也不曾为皇上诞育子嗣。嫔妾知道皇上心疼嫔妾,只是还要顾念着祖宗规矩才好。”

她拿起信纸,声音轻如叹息:“江南此时该是细雨润花朝的节气,想来母亲院中的海棠应是开得繁茂。嫔妾昨日梦见孩儿攥着海棠枝学步,竟与家姊信中所述外甥女一般模样。”

四周忽然静了下来。公西韫掌中的青瓷盏轻轻碰在紫檀几上,浅浅的玉击声却令人心惊。

宋湘宁起身跪下,云鬓上朱红的凤血石乳燕发钗被窗前的日光照得仿佛失了血色:“嫔妾失言。”

帝王背光而坐,脸上的神色黯黯不见究竟。他凝神看着跪在蜀锦回纹妆花地毯的女子,身形纤薄伏拜,柔弱却又坚定,正如她曾赞誉的江南春雨里不肯折腰的细竹。

“你近日身子不济,好生调养罢。朕还要会崇政殿看些折子。”公西韫说罢离去,颀长的背影自朝向屋外直至迈出门槛之时都没有一丝犹豫。

兰若见御驾离去,遂进了屋里,却见宋湘宁一脸颓色地跪坐在地上,忙吓得失了魂儿似的跑过来扶起她:“宝仪,宝仪,你怎么了?”

宋湘宁闭上眼,满脸疲惫:“不中用了。”

兰若听了此话更是慌得脑子懵了一懵,急道:“宝仪,您说什么不中用了?皇上他怎么……”

话未说完,宋湘宁按住了她的手,轻声道:“兰若,别说了,让我静静吧。你出去吩咐他们,今天一天都不必进来伺候了。宫里若有来人只推我病了,不见人。”

兰若见她如此,心如针扎般颤了颤。她静静不再出声,只扶着宋湘宁到榻上坐着,替她换茶备水,收拾好一切,默默退了下去。

话说绛茗轩这边情境冷冷,崇政殿也未必见好。皇帝自回了殿中,便将做事的宫人一并遣了出来,只在里头闷闷地批着折子,一个时辰也未见使唤。

李常德站在殿外,心里头颇有些发急。这皇上早起了兴致说要去看玥宝仪,也不知二人在室中说了什么,皇上便一脸不快地摆驾回来了。唉,他在心里幽幽一叹,这帝妃闹了不快,遭殃可不是他们这些做苦功夫的。眼瞅着要到晌午膳时了,皇上也没个准信儿,一会子御膳房来人了,该是怎么个说法,可真难为他了。

正烦闷间,看到宝彦在一旁抓耳挠腮东张西望的,李常德便气不打一处来,拧了他的耳朵低喝道:“万岁爷在里头不高兴呢,你还在这挤眉弄眼的不安分,小心皇上一发了怒砍了你这脑袋!”

宝彦被他唬得一个激灵,忙冲着师父讨好道:“好师父,徒儿哪敢着了万岁爷的恼儿啊。徒儿只是昨个午时贪吃了几口冬瓜笋肉受了凉气,肚里头闹腾着难受呢。师父您就行行好,让徒儿去更个衣再来御前伺候吧。”

李常德翻了他一个白眼,狠狠一松了手,看他疼得龇牙咧嘴的,没好气道:“快去吧。要敢耽误了工夫,仔细你这猴崽儿的皮!”

宝彦听了忙哎哎应下,捂着肚子一溜烟地便跑没影儿了。

书影早在后头等着他,叫他才赶了来,咬牙啐他道:“我当你死了!瞧瞧都什么时辰了才来?便是想把我卖了也得看看你那点骨头担不担得起!”

宝彦撇着嘴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我冒死来给你透风,你不念着我的好便罢了,还这样狠心狠性地咒我。你是不知今天万岁爷搁玥宝仪那儿发了多大的火,师父怕挨骂将底下人一气看得死死的,我还是挨了师父两下才跑出来的呢。”说着他将还红彤彤的耳朵送上去给她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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