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5炸药研究(1 / 2)
阿尔多·帕绍的指尖几乎是悬在培养皿边缘,死死锁着那一小捧灰白色的粉末。
每一次细微的颤动都让他心头一紧——这只薄壁玻璃容器里盛着的,雷酸汞。
那曾在亚历山大前世世界中,藏在无数雷管深处,一声轻响便能掀翻战场的暴躁家伙。
他这位中年“炼金术师”的眼神里,混着研究者的痴迷与创造者的温情。
视线掠过粉末表面细密的纹理,像是在抚摸一件历经千辛万苦才诞生的珍宝。
这不是普通的白色粉末,是他在实验室的烟火与汗水里泡了三年,才淬炼出的、足以让亚历山大的军事实力往前跨出一大步的秘密武器。
窗外的风卷着远处锻造坊的叮当声飘进来,阿尔多的思绪却落在了战场的另一端。
他知道,亚历山大的敌人们正对着缴获的火弩枪绞尽脑汁,试图拆解出其中的奥秘。
而此刻,正是赞赞王国武器发展的转折点,这一步,多亏了炼金部门没日没夜的钻研,三年前的记忆忽然漫了上来。
那时他像只被教会追捕的惊鸟,狼狈地逃到帕克勋爵的领地,以为能寻得一隅安身。
谁曾想,随着亚历山大的旗帜插向越来越远的土地,实验室里那些被迫放下坩埚、拿起烧杯的“炼金术士”也渐渐多了起来。
人多了,路也就宽了。
这些曾经围着魔法阵打转的人,在阿尔多的带领下,开始在化学的荒原上开垦出不同的路径。
有的钻进了染料的世界,有的沉迷于金属的冶炼,而他自已,则带着最精干的几个人,一头扎进了爆炸性化合物的深潭。
多少次在刺鼻的硝烟中重建实验台,多少次对着失败的配方抓扯头发。
再加上亚历山大偶尔从战场传回的只言片语的引导——那些关于“反应速度”“稳定性”的模糊提示,竟像黑暗中的星斗,最终引着他们撞开了雷酸汞的大门。
亚历山大将这个重担压在他肩上时,阿尔多就知道,自已是最合适的人选。
炼金体系里,没人比他更清楚爆炸物的脾气,也没人比他更渴望看到这种力量为亚历山大所用。
此刻,成功的喜悦像气泡一样在胸腔里不断升腾,他脸上的每一道纹路都舒展开来,漾出一种近乎孩童般的灿烂笑容。
不远处,几个下属正偷偷打量着他,眼神里满是困惑。
这人刚才还一脸凝重,怎么突然就笑成这样了?难道是连日的实验把脑子熬坏了?
实验室里静得只剩下仪器的轻微嗡鸣,这阵突如其来的沉默显得格外尴尬。
终于,阿尔多清了清嗓子,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我们终于成功了!我们制造出了雷酸汞!”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多地制造这种化合物。等亚历山大国王从独立战争中归来时,我们要给他一个天大的惊喜!”
下属们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们眼下已经是脚不沾地,每天连轴转,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
现在又要马不停蹄地生产这新玩意儿的库存?看阿尔多这劲头,是打算把他们往死里用啊。
心里虽有万般不情愿,可谁也没敢说出口,只能低着头,默默按他的吩咐,开始准备下一批的原料和器具。
他们心里清楚,接下来又是一个漫长的等待,至少要熬过十二个小时,才能有片刻喘息的机会。
——
就在赞赞的“炼金术士”们被淹没在无休止的生产任务中时,阿尔多小心翼翼地装了一份雷酸汞样品,揣在贴身的口袋里,朝着帕克城的中心走去。
他要找的人,是这座城市里无人不晓的路德维希·施密特。
自从亚历山大执掌大权,路德维希的名字就和“财富”牢牢绑在了一起。
这位老人虽说年事已高,背有些佝偻,但精神头却足得很,依旧牢牢掌控着帕克城庞大的工业体系——从轰鸣的钢铁厂到繁忙的造船厂,几乎半个城市的烟囱都得看他的脸色。
此刻,路德维希正坐在办公室那张用整块橡木打造的宽大书桌后,对面坐着他的儿子雅各布。
雅各布年轻力壮,眼神里透着一股精明,正认真听着父亲讲解那些错综复杂的产业脉络。
路德维希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再过五到十年,这些就都要交到你手上了。”
他看着儿子,眼里有期许,也有叮嘱,“我退下来后,你得像效忠我一样,忠实地为亚历山大国王效力,不能有半点差池。”
雅各布刚要点头应下,办公室的门就被轻轻敲响了。
路德维希从椅子上站起身,动作略显迟缓,却依旧保持着主人的从容。
他走到门边,拉开门的瞬间,脸上的平和顿时被惊讶取代——门口站着的,竟是亚历山大化学系的主任阿尔多·帕绍,对方手里还攥着一个小巧的玻璃瓶,里面装着细密的白色粉末。
路德维希原本舒展的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嘴角也拉了下去。
他瞥见阿尔多那身一丝不苟的打扮——笔挺的深色外套,浆洗得雪白的衬衫,连袖口的纽扣都擦得锃亮,再看看自已身上这件沾满油污、边缘都磨得起毛的铁匠围裙,甚至裸露的手腕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煤烟,一股莫名的抵触情绪涌了上来。
两人站在一起,对比实在太过鲜明。
阿尔多身形高大挺拔,举手投足间带着学者的儒雅,仿佛刚从书房里走出来;而路德维希则矮小结实,浑身上下都透着工业时代的粗犷气息,像是刚从炼钢炉边抽身而来。
阿尔多看他的眼神里,似乎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这让路德维希心里更不舒服了。
他咬了咬后槽牙,语气算不上友好,带着几分被打扰的不悦,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阿尔多?”
阿尔多脸上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他微微扬起下巴,声音里带着刻意拿捏的优越感:“我的部门刚完成了一件足以改变战局的事。”
他晃了晃手里的小玻璃瓶,粉末在其中轻轻滚动,“特意带了样品来,让你见识见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眼神扫过路德维希沾满油污的围裙,语气里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轻蔑:“小心些,我知道对你们这些摆弄锤子的人来说,理解这些可能有点难——但这可是危险的爆炸物,碰不得半点马虎。”
路德维希原本紧绷的脸忽然松弛下来。
方才被冒犯的怒火像是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吹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好奇。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玻璃瓶,指尖避开瓶身的粉末,对着光线仔细打量。
那灰白色的粉末看起来平平无奇,却被阿尔多说得如此厉害,倒真勾起了他的探究欲。
他抬起头,看向阿尔多的目光里少了几分抵触,多了些专注:“告诉我,阿尔多,你到底想让我用这东西做什么?”
阿尔多脸上的傲慢丝毫未减,仿佛在对下属发号施令:“你是工程师,你的任务就是为亚历山大的军队设计新武器。”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搞清楚怎么把这化合物用得最有效——而且要快!谁也说不准国王的独立战争还要打多久。”
路德维希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已压下心头的不快。
他从来就不喜欢和阿尔多打交道。
这人总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过是仗着自已那点贵族出身。
在赞赞,像阿尔多这样的老牌贵族,总觉得自已天生就比平民优越,一言一行都透着骨子里的傲慢。
等胸腔里的火气渐渐平息,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克制:“等国王从战场回来,我会想办法做出些东西。”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