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丹火映月:踏遍仙山为护灵(2 / 2)
灵昀手疾眼快地将符纸拍在炉身,符文金光流转,暂时困住了乱窜的火灵。“丹火失序是因木灵力过盛,得用金气中和!”他说着,从药篓里翻出晒干的“玄铁花”,这花性刚,最能克木。
林恩烨早已将银壶里的“冰心泉”备好,见时机到了,手腕一扬,泉水化作细流绕着丹炉转了三圈,蒸腾的白雾瞬间压下灰火的嚣张。“还差最后一味‘定魂草’!”
“在这!”灵骁从怀中摸出个小玉盒,里面的定魂草带着晨露,是他今早特意去后山采的。他指尖凝起微光,将草叶精准投进炉口,动作稳得没溅出一点火星。
炉内的声响渐渐平息,灰火褪成温润的金红,焦糊味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清苦的药香。林牧长舒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多亏你们来得及时,这炉丹是给山那边的孩子治惊悸的,耽误不得。”
林恩灿看着重新平稳的丹炉,剑穗轻轻落下:“炼丹如修心,躁则乱,静则宁。刚才是你太急着出丹了。”
灵昀笑着敲了敲炉身:“现在稳了,再过半个时辰就能收丹。这炉丹里啊,可藏着咱们四个的灵力呢。”
丹炉发出柔和的嗡鸣,像是在应和。窗外,最后一缕暮色掠过檐角,将四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炼丹房的青砖上,与药草的清香缠在一起,成了安稳的味道。
炼丹房内的檀香被丹炉的戾气冲得七零八落,灰黑色的火焰舔着炉壁,发出“噼啪”的脆响,像是有无数细小的火星要挣脱束缚。林牧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他捏着法诀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掌心的灵纹被黑气灼得泛起红痕——这炉凝神丹本是为山那边遭了梦魇惊扰的孩童炼的,眼看就要成丹,却因他急于求成,在最后一步加错了“引气花”的剂量,引得木火相冲,心魔趁虚而入。
“木气过燥,火灵失敛,得用庚金之锐破局!”林恩灿的声音撞在青砖墙上,带着金石般的清冽。他反手解下腰间的玉扣,那玉扣是用极北寒铁混合暖玉雕琢的,性刚且稳,被他灌注灵力后泛出淡淡银光。指尖一弹,玉扣撞在悬于梁上的青铜编钟,“铛——”一声长鸣破开浊气,炉内翻涌的黑气竟如遇冰封,瞬间凝滞了半分。
“锁心符来了!”灵昀早从袖中摸出三张黄符,符纸边缘绘着银丝般的雷纹,是他昨夜以指尖血调和朱砂画的。他足尖点地旋身,三张符纸如蝶般掠过炉身,分别贴在炉盖、炉腹、炉底,符上雷纹骤然亮起,像三张无形的网,将试图窜出的火灵死死兜住。“只能困一刻钟,得快点加药!”
林恩烨已将冰心泉倒在青玉盏中,泉水里沉着几粒“寒月砂”,是他前几日在碎星湖底捞的,遇火即化,最能中和燥气。他左手按在炉耳上稳住震颤的炉身,右手持盏,手腕倾斜成一道精准的弧线,泉水顺着炉口的缝隙渗进去,没有溅出半滴。“滋啦——”白雾猛地腾起,与炉内的灰火撞在一起,竟凝成细小的冰珠,簌簌落在炉底,发出清脆的声响。
“定魂草要整株投,带根须!”灵骁蹲在药箱前翻找,指尖拂过数十个药瓶,最后捏住个缠着银丝的小陶罐。打开罐盖,一股清苦的草木香漫出来,里面的定魂草带着完整的根须,根须上还沾着湿润的黑泥——是今早带露采的,灵气最足。他没有直接扔进炉口,而是屈指在草叶上弹了三下,每弹一下,草叶便收缩一分,最后缩成指节大小的绿团,被他以灵力裹着,稳稳送进炉心。
“合!”林恩灿一声低喝,四人同时收手,各自退开半步。只见炉身的符纸光芒大盛,寒铁玉扣的余韵在钟声里荡开,冰心泉与寒月砂化作的水汽裹着定魂草的清苦,丝丝缕缕渗入丹火。灰黑色的火焰渐渐褪成琥珀色,炉盖的震颤越来越轻,最后化作一声满足的轻吟,炉身透出温润的红光,像是夕阳落在湖面的颜色。
林牧颤抖着伸手抚上炉身,触感已从灼烫变得温煦。他解下炉盖,一股醇厚的药香涌出来,里面躺着数十粒鸽卵大小的丹药,通体莹白,表面流转着淡淡的金光,正是成了的凝神丹。
“成了!”灵昀笑着擦了把汗,指尖的雷纹还在隐隐发烫,“这炉丹加了寒铁、雷纹、冰心泉,怕是比寻常凝神丹效果好上三倍。”
林恩烨拾起落在地上的玉扣,递给林恩灿:“你的玉扣裂了道缝。”
林恩灿接过看了看,不在意地笑了:“碎了点边角而已,正好让玉性更纯。”他看向炉中丹药,目光柔和下来,“孩子们今晚能睡安稳觉了。”
窗外的暮色已染透了窗纸,炼丹房里的檀香重新漫开来,混着丹药的清香,将方才的戾气涤荡得干干净净。炉身的余温透过青砖传过来,暖融融的,像极了此刻四人眼底的光。
夜色像浸了墨的棉絮,沉沉压在望月城的屋檐上。林牧捧着刚出炉的凝神丹,指尖还沾着丹砂的温热,正欲开门往山那边去,却被灵昀拽住了衣袖。
“等等。”灵昀从怀里摸出个巴掌大的竹篮,篮底铺着晒干的艾草,“把这个带上,山雾重,艾草能驱潮。”他指尖划过竹篮边缘的藤编纹路——那是他昨夜趁着月光编的,藤条上还留着被灵火燎过的细小焦痕,是试了三次才成的样子。
林恩烨已背起药箱,箱角挂着盏琉璃灯,灯芯是用“照夜清”草芯做的,点着后发出淡绿色的光,照在石板路上,能映出藏在石缝里的毒虫。“走吧,孩子们约莫等急了。”他脚步轻快,琉璃灯在身后晃出细碎的光带,像拖着条会发光的尾巴。
灵骁扛着把长柄伞,伞面用油纸浸过桐油,防雨防潮。他走在最后,时不时回头看眼巷口,那里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光晕在墙上投下他们四个的影子,像幅会动的水墨画。“刚才炼丹房的炉灰还没清,回来再弄?”
“回来再说。”林牧低头看了眼竹篮里的凝神丹,丹药表面的金光在艾草香里轻轻起伏,“别让孩子等成了望夫石。”
山路比想象中难走,雨后的泥地软得像浆糊,灵骁的长柄伞派上了用场,时不时插进泥里当支点。林恩烨的琉璃灯照亮了块松动的石头,灵昀眼疾手快拉住差点绊倒的林牧,自己却踩进了个浅坑,裤脚沾了圈泥。“没事吧?”林牧回头扶他,鼻尖撞上他发间的草木香——是灵昀总爱用的皂角味,混着点雨水的清冽。
“小意思。”灵昀拍掉裤脚的泥,忽然指着前方,“看,有光。”
山腰的破庙里果然亮着微光,是孩子们点的松明子,火光透过破了个洞的窗纸,在地上投下晃动的树影。推开门时,十几个孩子齐刷刷望过来,最小的那个还抱着膝盖缩在角落,眼睛睁得大大的,像受惊的小鹿。
“林哥哥!”大点的孩子认出了林牧,声音带着哭腔。他们昨夜被梦魇缠上,醒来后就一直发抖,村里的大人急得没办法,才托人去城里请了林牧他们。
林恩烨先去检查孩子们的状况,指尖搭在最小的孩子腕脉上,眉头微蹙:“梦魇还没散干净,得用凝神丹混着泉水服下。”灵骁已在庙角支起个小泥炉,用带来的干柴生了火,把水壶架在上面。火光跳着,映得他侧脸的轮廓忽明忽暗,他总说自己笨手笨脚,却记得每个孩子的用量——半颗丹配两勺泉水,大孩子可多放些丹粉。
灵昀蹲在角落里,给那个最小的孩子讲故事。他编的故事里,梦魇是团怕痒的黑雾,只要笑出声就会逃走。孩子起初抿着嘴,后来被灵昀学的猫头鹰叫声逗得“噗嗤”笑了,攥着灵昀衣角的手也松开了些。
林牧将分好的丹药递给每个孩子,看着他们小口小口喝下,原本发紧的眉头渐渐舒展。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指着他衣襟上沾的丹砂,小声问:“哥哥,你衣服上的是星星碎吗?”林牧笑着点头,从药箱里摸出颗没炼完的寒月砂,塞到她手里:“这个给你,比星星碎还亮。”
窗外的山雾渐渐淡了,东方泛起鱼肚白。灵骁收拾着东西,发现竹篮空了,却多了几朵不知名的小蓝花,是孩子们偷偷放在里面的。林恩烨的琉璃灯快灭了,淡绿色的光越来越弱,像在打瞌睡。灵昀被几个孩子围着,听他们说昨夜的梦,嘴角噙着笑,眼角的细纹里盛着晨光。
下山时,林牧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望向破庙。阳光正穿过庙顶的破洞,照在他们昨夜坐过的草堆上,那里仿佛还留着凝神丹的余温,和孩子们渐渐安稳的呼吸声。
“走了。”灵昀拍他肩膀,“回去补觉,下午还得处理那炉灰呢。”
林牧笑着应好,转身时,衣襟上的丹砂在阳光下闪了闪,像谁不小心撒了把星星在上面。
晨光漫过望月城的垛口时,林牧正蹲在炼丹房的青石板上,用竹片刮着炉底的焦痕。昨夜那炉凝神丹终究是炼废了,黑黢黢的药渣黏在炉壁上,像块化不开的墨。他指尖沾着灰,忽然听见院外传来灵昀的声音,带着点雀跃:“牧哥,快看!”
推开门,见灵昀举着片半透明的蝉翼,翅脉像用银线绣的,沾着晨露。“刚蜕的,在篱笆上僵着呢。”他指尖捏着蝉翼边缘,生怕碰坏了,“这东西入药能清肝火,比寻常蝉蜕灵验三倍。”
林牧凑过去看,蝉翼在晨光里泛着虹彩,忽然想起昨夜最小的那个孩子说梦到好多会飞的星星,忍不住笑:“那正好,下午炼新的凝神丹时加进去。”
灵骁背着药篓从外面进来,篓里晃出细碎的响动,是他今早去后山采的“醒神草”,草叶上还挂着露水,沾了些山泥。“村里的阿婆说,这草要带根挖才灵,我连土裹了根须。”他裤脚还湿着,显然是踩过晨露湿地。
“先处理蝉蜕。”林恩烨从井边提了桶水,木瓢舀水时,水面晃出他的倒影,鬓角的丹粉还没洗干净,“灵昀,你去把孩子们送的蓝花晾起来,那花性凉,配凝神丹正好中和燥性。”
灵昀应着,捧着那捧小蓝花往晒药架走,蓝花在他掌心颤巍巍的,像捧着捧星星的碎片。林牧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昨夜炼丹房的焦糊味里,早就混进了这些清清爽爽的草木气,像乌云里漏下的光。
日头爬到头顶时,新的炉火烧了起来。林牧添柴时,见灵昀蹲在角落,正用竹刀剖着刚摘的“月心果”,果皮裂开时流出蜜色的汁,他赶紧用玉碗接着,生怕浪费一滴——这汁能让丹药带点甜,孩子们才肯吃。
灵骁在碾药臼里捣着蝉蜕,石臼发出“咚咚”的轻响,和着炉里的“噼啪”声,像支不成调的歌。林恩烨则在案前筛药粉,罗筛晃得轻,生怕把细如烟尘的丹砂晃出去,阳光从他肩头漏下来,在药粉上投下细碎的金斑。
忽然“咔嗒”一声,灵昀手里的玉碗掉在地上,却没碎——原来林牧早在他脚边铺了层软草。“怎么了?”林牧回头,见他指着炉口,那里正冒出袅袅的白汽,不是往日的灰烟。
林恩烨凑过去闻了闻,眼亮了亮:“是清润气!成了!”
开炉时,丹药滚出来的声音像小珠子落地,颗颗圆滚滚的,裹着层淡淡的光,沾着点蓝花瓣的碎末。灵骁抓起一颗凑到鼻尖,忽然笑出声:“有蓝花的香呢。”
灵昀把丹药装进玉瓶时,指腹蹭到瓶底的刻纹——是他昨夜趁大家睡时刻的,刻了只小小的蝉,翅翼上的纹路,竟和今早那片蝉蜕的一模一样。
暮色再临的时候,他们背着新药箱往村里去,路过那座破庙,见门板上用炭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旁边写着“谢”。林牧摸了摸那字,炭粉沾在指尖,像沾了点夕阳的暖。
“走吧,”灵昀碰他胳膊,“阿婆说今晚煮了绿豆汤等咱们。”
药篓晃着,里面的凝神丹在玉瓶里轻响,像谁在轻轻哼着歌。
林恩灿踏着暮色走来时,青布长衫上还沾着山路的尘土,腰间的玉佩随着脚步轻轻撞着腰间的药囊,发出细碎的碰撞声。他身后跟着的灵澈,一身月白短打,手里提着个竹编食盒,里面飘出绿豆汤的清甜味——是阿婆特意多备的,说给他们解炼丹后的燥气。
“刚在山腰见着阿婆,说孩子们都好了,正在晒场上追着玩呢。”林恩灿声音带着笑意,目光扫过炼丹房出来的四人,落在林牧衣襟的丹砂印上时,嘴角弯了弯,“看来昨夜的乱子没白忙。”
灵澈已将食盒递到灵昀面前,眼睛弯成月牙:“阿婆说这绿豆汤加了甘草,解火毒最灵。”灵昀忙接过来,掀开盖子时,绿豆的绿、甘草的黄混在琥珀色的汤里,像把星星碎在了里面。
灵骁凑过来闻了闻,咂咂嘴:“比城里药铺的凉茶好喝!阿婆的手艺绝了。”他手里还捏着那片蝉蜕,此刻小心地放进林恩灿递来的瓷盒里,“灿哥你看,这蝉蜕能留着做药引,下次炼‘清梦丹’正好。”
林恩灿接过瓷盒,指尖触到蝉蜕的薄翼,忽然道:“这几日辛苦你们了,尤其是牧弟,昨夜守了整宿。”林牧正用布擦着炼丹炉,闻言抬头笑了笑:“灿哥这话见外了,咱们不就是干这个的么。”
林恩灿看向案上晾着的蓝花,花瓣在晚风中微微颤着,和灵昀昨夜刻的蝉纹玉瓶相映,倒像幅活的画。“灵澈说,你们在破庙给孩子们讲故事时,最小的那个孩子抓着灵昀的衣角不放,说要学认药草呢。”
灵昀正小口喝着绿豆汤,闻言脸微红:“那孩子眼睛亮得很,说以后要跟咱们一样,炼能让人做美梦的丹。”
林恩灿朗声笑起来,笑声惊飞了檐下的几只麻雀:“好啊,等他长大,咱们便教他。”他看向渐沉的暮色,远处的望月城已亮起灯火,像撒在地上的星子,“走,回阿婆那去,今晚喝她酿的梅子酒,就着新炼的凝神丹的余味,正好。”
灵澈早已蹦到门口,回头招手:“快走呀,阿婆说梅子酒埋在杏树下三年了,就等咱们这次来呢!”
六人相视而笑,踏着月光往村里走,药囊里的丹药轻响,混着食盒里绿豆汤的甜香,和远处孩子们的笑闹声,在暮色里漫开,像把日子泡在了蜜里,甜丝丝的,还带着点清苦的药香——那是他们最熟悉的味道,是守护的味道。
月光把山路洗得发白,六人踩着满地碎银往村里走。林恩灿走在最前,长衫下摆扫过路边的狗尾草,草穗上的露珠沾在布面,像缀了串细碎的星子。灵澈提着食盒跟在他身侧,偶尔蹦跳着摘片沾着月光的树叶,又很快追上队伍,食盒里的绿豆汤随着脚步晃出轻轻的“叮咚”声。
灵骁走在中间,手里把玩着那片蝉蜕,对着月光举起来看。薄翼上的纹路在月色里格外清晰,他忽然凑近灵昀:“你看这翅脉,像不像灿哥药囊上绣的护符纹?”灵昀凑过去一看,还真有几分相似,忍不住笑:“说不定是天意呢,这蝉蜕配灿哥的护心丹,怕是效果翻倍。”
林牧走在稍后些,手里还攥着块刚从炼丹炉里刮下的药垢,指尖碾了碾,分辨着残留的药性。林恩灿回头看他时,正好撞见这动作,便放慢脚步等他:“还在琢磨昨夜的丹方?”
“嗯,总觉得加一味‘夜交藤’会更稳。”林牧指尖的药垢被月光照得发灰,“孩子们惊悸多是心神不宁,夜交藤能安神,还不苦。”
林恩灿点头:“明日试试。”他忽然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递过去,“阿婆给的桂花糕,说你炼药时爱饿。”油纸打开,金黄的糕体上撒着白芝麻,桂花的甜香混着药草味,奇异地和谐。
灵澈早已跑到前头,对着村口的老槐树喊:“阿婆!我们回来啦!”树影里立刻传来阿婆的回应,带着点沙哑的暖意:“来咯——梅子酒刚温好!”
走近了才见,阿婆正坐在院门口的竹椅上,膝头放着个粗陶酒坛,坛口塞着红布。见他们来,她忙拄着拐杖起身,眼睛笑成了缝:“可算来了,这酒啊,就等你们这群娃娃开坛呢。”
灵昀赶紧扶着阿婆坐下,灵骁已手脚麻利地摆开碗筷,林牧从药囊里拿出一小包刚晒好的陈皮,放进温酒的水里:“阿婆,加片陈皮,不烈。”
林恩灿解下腰间的玉佩,放在桌上压着桌布,月光照在玉上,映得满桌都亮了亮。灵澈给每个人倒酒,琥珀色的酒液里浮着几粒梅子,碰杯时,陶碗发出粗粝的轻响,倒比精致的瓷杯更有滋味。
“尝尝这个。”阿婆指着碟里的腌萝卜,“用你们上次给的‘醒神草’汁泡的,脆得很。”灵昀夹了一筷子,果然清爽,带着点草药的微苦,正好解了酒的甜腻。
林恩灿喝了口酒,看向院外晒场上的石碾。白天孩子们还围着它转圈,此刻静悄悄的,石碾上落着片蓝花花瓣——想来是哪个孩子玩闹时掉落的。他忽然笑了,举杯对着月光:“敬这趟安稳。”
“敬安稳!”五人齐声应和,陶碗相撞的声音在院里回荡,惊得院角的蟋蟀停了声,只有月光,还在悄悄往酒坛里、往药囊上、往每个人的笑脸上,不停地泼洒着清辉。
夜渐渐深了,院角的丝瓜藤在月光里舒展着卷须,将影子投在土墙上,像幅流动的水墨画。
阿婆被灵澈扶着回屋歇息前,塞给林恩灿一个布包:“这里面是晒干的‘忘忧草’,上次见你总皱着眉,泡水喝能宽心。”林恩灿接过布包,指尖触到里面干燥的草叶,温声道:“谢阿婆,您也早些歇着。”
院里只剩他们六人时,灵骁忽然从药囊里摸出个小陶罐,打开来,里面是白天炼的凝神丹。丹药滚在掌心,像裹着月光的小珠子,他分了分,每人手里都多了三两颗。
“留着吧,夜里万一有孩子惊梦,用得上。”他说着,将自己那几颗塞进腰间的小袋,布袋口的抽绳上,还系着片下午摘的蓝花瓣。
林牧正用竹片剔着指甲缝里的丹砂,闻言抬头:“我刚才看晒场边的草垛动了动,好像有只小野猫,要不要给它留颗?”灵昀立刻点头:“要!猫也会做噩梦吗?”
林恩灿笑着起身:“去看看。”他走在前面,长衫扫过草垛时,果然惊出一团毛茸茸的影子。是只灰扑扑的小野猫,瘸着条后腿,正缩在草堆里发抖。
灵澈从食盒底摸出块没吃完的桂花糕,掰了一小块递过去。小猫警惕地弓着背,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鸣,却忍不住盯着糕点的香气挪了挪。
“它腿受伤了。”林牧蹲下身,借着月光看清小猫腿上的伤口,“像是被荆棘划的,有血痂。”他从药囊里拿出药膏和干净的布条,动作轻得像怕碰碎琉璃。
小猫起初挣扎,灵昀蹲在旁边,轻声细气地哼起刚才阿婆教的童谣。奇怪的是,那不成调的调子竟让小猫渐渐放松下来,任由林牧用温水擦净伤口,涂上药膏,再用布条轻轻缠好。
“给它颗丹药吧?”灵骁捏着颗凝神丹,有点犹豫,“会不会太补了?”
林恩灿接过丹药,用指尖碾成粉末,混进灵澈递来的温水里:“少喂点,安神就好。”他用干净的竹片沾了点药汁,送到小猫嘴边。小猫嗅了嗅,竟伸出舌头舔了起来,眼睛慢慢眯成了线。
“看来它也知道是好东西。”灵昀笑得眼睛弯弯,伸手想去摸,又怕惊扰了它,手在半空停了停,终究还是收了回来。
把小猫安顿在铺了软草的竹篮里,六人重新坐回院中的石桌旁。月光正好移到桌心,照亮了那坛没喝完的梅子酒。林恩灿给每人续了酒,陶碗里的梅子随着酒液轻轻晃,像在跳一支慢舞。
“说起来,”灵澈忽然开口,“明天该去西边的青石崖看看了,阿婆说那里有种‘悬铃花’,能治心口疼,上次给的药快用完了。”
林牧点头:“我记着呢,地图画好了,就在药囊里。”他拍了拍腰间鼓囊囊的药囊,里面不仅有药材和丹药,还有那片蝉蜕,和灵昀塞给他的半块桂花糕。
灵骁忽然指着天空:“看!流星!”众人抬头,果然见一道银线划破夜空,拖着长长的光尾,落在远山的方向。
“许愿!”灵昀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念念有词,其他人也跟着静了静,连院角的蟋蟀都停了声,仿佛在等那心愿落进风里。
等再低下头时,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浅浅的笑意。月光落在他们交叠的影子上,把六个身影融成一团,像块被岁月焐暖的玉,温润,且坚定。
晨光漫过青石崖的崖顶时,六人的身影已站在悬铃花丛中。淡紫色的花瓣沾着露水,风过时,整面山坡像翻涌着温柔的浪,花香混着晨雾漫进鼻腔,清得像洗过的月光。
灵澈正踮脚够着崖边那株最高的悬铃花,林恩灿伸手扶了他一把,指尖触到他衣袖上的草屑,笑着掸了掸:“当心脚下,这崖边的土松。”
灵澈摘到那朵最大的花,转身时撞进灵骁怀里,手里的花束晃了晃,花瓣上的露水溅在灵骁的药囊上,洇出小小的湿痕。“骁哥你看!这朵能入药!”
灵骁接过花束,用草绳仔细捆好,又往灵澈手里塞了颗凝神丹:“含着,防眩晕。”
林牧蹲在崖下的溪流边,正用竹篓接泉水。水流撞在篓壁上发出叮咚声,他抬头时,见林恩灿站在崖边眺望,青布长衫被风掀起一角,腰间的玉佩在晨光里闪着光。
“灿哥,阿婆的药够了吗?”林牧扬声问。
林恩灿回头,目光扫过他们手里的药草和花束,点头道:“够了,还能多备些分给邻村。”
下山时,灵昀忽然指着路边的石缝,那里冒出株小小的忘忧草,顶着朵嫩黄的花。“阿婆说的就是这个!”他小心地连根挖起,用湿布裹好,“灿哥,回去种在你窗台上,日日看,就不皱眉了。”
林恩灿接过那株草,指尖碰了碰花瓣,眼底漾开笑意:“好啊。”
走到村口时,晒场上的孩子们正在追逐嬉闹。最小的那个孩子看见他们,举着手里的野花跑过来,把花往林牧手里塞:“哥哥,这个好看!”
林牧弯腰接过,花茎上还沾着孩子的体温。灵澈蹲下来,从药囊里摸出颗用糖衣裹着的丹药,递给孩子:“这个甜,吃了晚上不做噩梦。”
孩子含着丹药跑开,笑声像撒在地上的碎银。阿婆拄着拐杖站在院门口,见他们回来,忙招呼:“快进来!刚蒸好的米糕,就着新沏的药茶吃。”
六人走进院子,把药草分门别类摆在晒架上。悬铃花的紫、忘忧草的黄、醒神草的绿,在阳光下铺成一片斑斓,像把山间的春色都搬进了这小小的院落。
林恩灿把那株忘忧草种在窗台上的陶盆里,灵澈正帮阿婆摆碗筷,灵骁在碾药臼里捣着新采的草药,林牧则在案前记录这次的药草用量,灵昀凑在旁边看,时不时指着某味药问东问西。
阳光穿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药香混着米糕的甜香漫开来。院外的溪水潺潺,晒场上的笑声阵阵,一切都像被温柔的手细细抚平,妥帖得恰到好处。
或许前路还会有崎岖的山路,或许炼丹时还会遇到棘手的药性,但此刻,看着彼此眼底的笑意,闻着空气中熟悉的药香,他们都知道——只要身边有这些人,有这份守护的心意,再难的坎,也能笑着迈过去。
这大概就是最好的结局:烟火寻常,心意滚烫,他们的故事,还在这山间的风里,慢慢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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