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0章(2 / 2)
“非但是险棋,更可能是一把双刃剑,未伤敌,先伤己!”审配重重道,“即便张燕贪图钱粮官爵,应允出兵。其军纪涣散,所过之处,如同蝗虫过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二公难道不晓,黑山贼波及疆域甚广,我冀州境内,魏郡、赵国、常山等郡,皆有黑山贼。其若进入青州地界,固然能搅乱刘玄德后方,然其若在我冀州境内‘借道’或‘就食’,我边境州县又将遭何等荼毒?届时,民怨沸腾,损失恐难以估量!此其一害。”
“其二,”审配眼中忧色更深,“请神容易送神难!张燕若赖在青州不走,甚至趁机坐大,占山为王,届时是驱之?是剿之?恐又成一患!若其战败,溃兵四散,多半仍流窜回太行山,或为我冀州之患,或继续为害地方,于我冀州有何实质益处?不过徒耗钱粮,为他人做嫁衣,甚至惹一身骚!”
一番话,如同冷水浇头,让沮授和田丰彻底冷静下来。他们只想到利用黑山军牵制青州,却未曾深思其中如此复杂的关节风险。审配久掌冀州内部事务,与黑山军打交道更多,对其了解远胜他人。
沮授长叹一声,面露惭色:“听正南一席话,方知我等确是虑事不周,只见其利,未见其害,远不如正南与子远思虑深远险恶。如此说来,这结连黑山之策,亦不可行?”
审配沉默片刻,缓缓摇头,眼中闪烁着务实却冰冷的光芒:“非是完全不可行,但绝不可如明公廷议时那般,寄予厚望,更不能作为主策。对待张燕,只能以‘利’驱之,以‘威’慑之,且必须划定严格界限,严加防范。”
他压低声音,继续道:“我之策略,可与张燕接触,许以钱粮,但绝不可承诺其难以掌控的官爵土地。可令其出兵袭扰青州特定边郡,如平原、济南等地,但必须明确划定其活动范围,严禁其踏入我冀州境内半步!同时,需派精明强干之人随行‘犒军’,实则监视其动向,一旦其有越轨之举,或与青州暗通款曲,立刻断其供给,甚至可联络青州,共击之!”
“此计之要,在于‘控制’与‘利用’。用之,如持火焚林,既要烧伤敌人,亦要严防燎原,反噬自身。绝非倚为干城,寄予厚望。”审配最后总结道,语气中充满了对黑山军深深的警惕与不信任。
书房内再次陷入沉寂。
审配看着二人神色,知他们已明白其中利害,便不再多言,只是淡淡道:“夜已深,二公奔波劳碌,还是早些回府歇息吧。明日还需应对明公垂询。这些计较,你我心中有数即可,具体如何决断,尚需明公圣裁。”
沮授与田丰起身,向审配郑重拱手:“多谢正南坦言相告,使我等不致误判形势。告辞。”
送走二人,审配独自站在庭院中,望着北方邺城宫殿的方向,眉头紧锁。他知道,明日廷议,必将又是一场激烈的争论。而主公袁绍,最终会做出怎样的抉择,无人可知。
秋月寒凉,照彻冀州大地,也照彻着各方势力蠢蠢欲动的野心与算计。青州的欢宴,邺城的密谋,许攸的并州之行,审配的深远忧虑……一切,都预示着这片土地即将迎来新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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