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席方平2、素秋1(2 / 2)
又对席廉说:“念在你儿子孝顺仗义,你本性善良懦弱,再赐你阳寿三十六年。”说完派两个人送他们回家乡。
席方平把判词抄下来,路上跟他爹一起看。到家后,席方平先醒了过来,让家人打开棺材看他爹,那尸体冷得像冰块,等了一整天,才慢慢变暖活了过来。等他们想找抄的判词时,却发现已经不见了。
从这以后,席家日子一天比一天富裕,三年时间,好地就占了整片田野;而姓羊的后代越来越落魄,家里的楼房和田地,全归了席家。乡里有人买了羊家的地,夜里做梦梦见神人骂他说:“这是席家的东西,你咋能占着!”刚开始这人不信,可种了地之后,忙活一年连一斗粮食都收不着,只好又把地卖给了席家。席方平他爹活到九十多岁才去世。
蒲松龄说:“人人都说有净土,可谁知道生死相隔,念头都会迷糊,连自己咋来的都不知道,又哪知道咋去呢?更别说死了又死、活了又活的事儿了!可忠孝之心一旦定下,多少磨难都不会变,席生这人真是厉害啊,太了不起了!”
素秋1
俞慎,字谨庵,是顺天府世家子弟。有回进京赶考,住在城郊客店。他常见对门有个少年,长得跟画上的美男子似的,心里挺喜欢,就慢慢凑过去搭话,发现这少年谈吐风雅得没话说。俞慎一高兴,拉着他胳膊请到自己住处喝酒。问起姓名,少年说:“我是金陵人,姓俞,名士忱,字恂九。”俞慎听着同姓,更觉得亲近,当场就跟他拜了把子,少年后来就把名字简化成“忱”。
第二天,俞慎去拜访,见他家书房挺整洁,可大门破破烂烂,连个仆人都没有。恂九把他让进内屋,喊妹妹出来拜见。那姑娘十三四岁,皮肤白得连粉雕玉琢的美人都比不上。过了会儿,姑娘端茶来待客,看这样子家里连个丫鬟婆子都没有。俞慎觉得奇怪,聊了几句就出来了。打这以后,哥俩好得跟亲兄弟似的,恂九天天来客店找他;有时俞慎留他过夜,他就说妹妹没人作伴走不开。
俞慎说:“兄弟你漂泊千里,连个看门的都没有,兄妹俩身子骨又弱,靠啥过日子?不如跟我走,我家有地方住,咋样?”恂九挺高兴,约好等考完试就去。考完那天,恂九拉着俞慎说:“中秋夜月亮贼亮,我妹素秋备了点酒菜,可别扫她兴。”硬是把他拽进内屋。素秋出来简单寒暄了几句,就进里屋放下帘子准备吃的。没一会儿,她亲自出来端烤肉。俞慎赶紧起身说:“妹妹忙前忙后,我咋好意思!”素秋笑着又进去了。
过了会儿,帘子一挑,出来个青衣丫鬟捧着酒壶,还有个婆子端着盘烧鱼。俞慎奇怪地问:“这些人啥时候来的?咋不早点帮忙,还劳烦妹妹?”恂九微微一笑:“素秋又搞怪了。”就听见帘子里头咯咯直笑,俞慎正纳闷呢,忽然自己咳嗽一声,不小心把唾沫星子溅到丫鬟衣服上,那丫鬟“扑通”一声倒地,碗摔碎了,烤肉撒了一地。俞慎定睛一看,这丫鬟竟是张纸剪的小人儿,才四寸来长!
恂九笑得前仰后合,素秋笑着出来把纸人拾走了。转眼那丫鬟又活蹦乱跳地跑出来干活,俞慎惊得目瞪口呆,才知道这兄妹俩都不是普通人。
恂九说:“这不过是我妹小时候玩纸人的小把戏罢了。”俞慎趁机问:“弟妹都长成大姑娘了,咋还不嫁人呢?”恂九叹口气:“爹娘走得早,我们连个安身的地儿都没定,所以就耽误了。”两人商量好搬家的日子,恂九卖了老宅,带着妹妹跟俞慎一块儿往西走。
回到家,俞慎收拾出屋子给他们住,还派了个丫鬟伺候。俞慎的媳妇是韩侍郎的侄女,格外疼素秋,吃饭都同桌。俞慎和恂九更是形影不离。要说这恂九也真叫个聪明,看书一目十行,随便写篇文章,老学究都比不上。俞慎劝他去考童子试,恂九却说:“我弄这些笔墨,不过是陪大哥分点苦罢了。我自个儿知道福薄,当不了官;再说一入仕途,就得为输赢发愁,我才不干呢。”
一晃住了三年,俞慎又落榜了。恂九替他憋屈得不行,突然一拍桌子:“榜上一个名儿,咋就这么难拿!我起初不想被成败牵着走,才宁可清静;可如今见大哥总不得志,我这心里也跟着起火——我这十九岁的老童生,今儿也得像小马驹似的跑跑了!”俞慎高兴坏了,到了考试时候,亲自送他进考场。结果县试、府试、道试,恂九全拿了第一!
打这以后,他跟俞慎天天埋头苦读。转年科试,哥儿俩又双双拿了郡里和县里的头名。恂九这下可出了名,远远近近的人家都想攀亲,他全推了。俞慎使劲劝,他就拿“等考完会试再说”当借口。没几天会试考完,爱慕他的人抢着抄他的文章传诵,恂九自己也觉得,考不上第二名都算栽面儿!
可等榜一放,哥儿俩全落了榜。那天正喝着闷酒,俞慎还强装笑脸逗他,恂九却脸刷地白了,酒杯啪嗒摔在地上,人栽到桌子底下。大伙儿把他扶到床上,眼看就快不行了。急忙喊来素秋,恂九睁着眼对俞慎说:“咱哥俩虽说情同手足,可到底不是同族。兄弟我眼看要进鬼门关了,受了您这么大恩情,没别的报答——素秋已经成年了,既然蒙嫂子疼她,就让她给您做妾吧。”
俞慎脸色一沉:“兄弟你这是说胡话呢!你这是把我当成畜生了吗?”恂九听了,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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