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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9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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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小学得很快。她发现自己对“气”的敏感度越来越高,不仅能感知到怨灵和戾气,也能模糊地“看”到地脉中那些微弱如丝的能量流,以及不同物体所带的天然属性。她开始在牛师傅的指导下,于维修车间周围悄无声息地加固那个辟邪阵,并用几个生锈的轴承和一段废弃电线,在车间通往他们最常活动角落的通道上,布下了一个引导人下意识绕开的“小迷障”。

这天下午,车间主任带着两个面生的革委会干事突然来访。主任脸上带着惯常的谄媚,而那两个干事眼神锐利,像猎犬一样扫视着车间每一个角落。周小小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她注意到牛师傅正在角落里打磨一个零件,而他手边放着的,正是他用来画符演练的、沾了些许暗红色痕迹的砂纸。

“老牛,没打扰你工作吧?”主任扬声问道,脚步却径直朝着牛师傅的角落走去。

周小小屏住呼吸,意念微动,悄然引动了那个布置在通道上的“小迷障”。只见那主任走到距离牛师傅工作台还有几步远的地方,脚下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其实地面平整),一个趔趄,注意力被分散。他皱了皱眉,下意识地调整了方向,绕开了牛师傅的工作台,走向另一边堆放成品货架。那两个干事紧随其后,目光也被货架吸引过去。

牛师傅自始至终头也没抬,仿佛完全沉浸在工作中。只有在那几人转向货架时,他才极快地瞥了周小小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危机暂时解除,但这次巡查让周小小和牛师傅都意识到,革委会的触角伸得越来越长,维修车间这块“净土”也并非绝对安全。

果然,几天后,厂里开始流传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革委会新上任的副主任,一个名叫赵卫东的激进年轻人,不知从何处听说了老书记病重康复的“奇迹”,并对其中涉及的“土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私下里放出话来,要“挖掘劳动人民中间隐藏的智慧和力量”,但了解他为人的人都清楚,他更想借此挖掘出可以打击的“封建余孽”或是为自己增添政治资本。

山雨欲来风满楼。

四月底的一个夜晚,厂区突然拉响了紧急集合的警报。所有职工都被驱赶到广场上。探照灯将广场照得如同白昼,主席台上,赵卫东一脸肃杀地站在那里,旁边站着几个被反剪双手、低头认罪的人。周小小认出其中一个是厂图书馆的管理员,一个平时说话细声细气、喜欢看古旧书籍的中年女人。

“革命的同志们!”赵卫东的声音通过高音喇叭放大,带着刺耳的共振,“我们决不允许任何牛鬼蛇神,任何封建迷信的流毒,侵蚀我们无产阶级的阵地!今天,我们就要在这里,彻底揭发和批判这些隐藏在人民内部的蛀虫!”

他指着那个图书管理员,厉声喝道:“这个人,利用职务之便,偷偷阅读、传播毒草书籍,甚至暗中搞占卜、算命这一套!证据确凿!”

周小小心中一惊。她认得那个管理员,曾在她那里借过一本旧的《千家诗》,管理员还悄悄告诉她哪本书里有些“有趣的东西”。难道……

紧接着,赵卫东的话让她如坠冰窟:“据揭发,她还曾向某些人提供过绘制符咒的纸张!这是赤裸裸的复辟行为!我们必须顺藤摸瓜,将所有这些阴暗角落里的东西,全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周小小的手心瞬间被冷汗浸湿。她想起自己确实曾通过王师傅,从图书馆那边弄到过一些质地特殊的旧纸,用来练习绘制更复杂的符箓。难道赵卫东查到了这条线?

集会在一片口号声中结束。回到宿舍,周小小坐立难安。她不确定赵卫东掌握了多少,但直觉告诉她,危险正在逼近。她必须尽快处理掉手头那些不该存在的东西——符纸、血墨、以及牛师傅给她的一些手绘图谱。

然而,还没等她行动,第二天上午,赵卫东就带着人直接来到了维修车间。

“牛得水,周小小,”赵卫东皮笑肉不笑地说,“组织上有些情况需要向你们了解,跟我走一趟吧。”

车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牛师傅缓缓放下工具,脸色平静。周小小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但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模仿着牛师傅的样子,沉默地站起身。

他们没有去革委会办公室,而是被带到了厂区后面那栋废弃的办公楼——也就是之前关押牛师傅的“隔离审查室”。楼内依旧弥漫着那股令人窒息的灰黑色戾气,甚至比之前更加浓重。

赵卫东将他们分别带进两个相邻的房间。审问周小小的是赵卫东本人和一个负责记录的女干事。

“周小小同志,”赵卫东点燃一支烟,慢条斯理地说,“你是工人阶级的后代,组织上一直认为你是可以挽救的。希望你认清形势,不要自误。”

周小小低着头,不说话。

“听说,你跟牛得水走得很近?他是不是教了你一些……不该教的东西?”赵卫东逼近一步,语气带着诱导,“比如,画符?念咒?”

“我不明白赵主任的意思。”周小小声音不大,但很清晰,“牛师傅教我维修技术,他是八级工,技术好,厂里让我跟他学习。”

“技术?”赵卫东冷笑一声,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张皱巴巴的黄纸,拍在桌子上,“那这是什么?”

周小小瞳孔微缩。那是一张她练习时画废的安神符,原本应该已经处理掉了,不知怎么竟落到了他手里。符箓的线条歪斜,灵力全无,但形制还在。

“这是我练毛笔字用的纸,”周小小稳住心神,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自然,“觉得这纸扔了可惜,就拿来练字了。这画的是……是报纸上看到的图案,觉得好看。”

“练字?”赵卫东猛地一拍桌子,“周小小!你不要狡辩!有人看见牛得水在车间里鬼鬼祟祟地摆弄一些奇怪的东西!还有你,上次老书记生病,你们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说!”

巨大的拍桌声和厉喝试图摧毁周小小的心理防线。她感到一阵眩晕,周围的戾气仿佛受到刺激,开始向她挤压过来。她暗中咬破舌尖,一丝腥甜和锐痛让她保持清醒,同时默默运转牛师傅教的守心法诀,护住灵台。

“就是用土方推拿,和草药。”周小小重复着之前的说法,“老书记家人可以作证。”

审问持续了一个多小时,赵卫东软硬兼施,恐吓、诱导、拍桌子瞪眼,周小小始终咬定之前的说法,要么就以沉默应对。她感觉到赵卫东的耐心正在耗尽,但他似乎并没有更直接的证据。

另一边房间,牛师傅的审问同样不顺利。他年纪大,阅历丰富,面对质问,要么装聋作哑,要么就把一切往“祖传手艺”、“乡下土方”上引,滴水不漏。

赵卫东脸色铁青地走出审问室,吩咐看守:“把他们分别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见!”

周小小被关进了一楼一个阴暗潮湿的房间。房间里只有一张破木板床,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浓烈的怨怼气息。她知道,这是持久不散的负面情绪积累,形成了类似“场”的存在,不断侵蚀着被关押者的身心。

她不能坐以待毙。赵卫东显然不会轻易罢休,他需要“成果”来巩固自己的地位。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

夜深人静,只有走廊尽头看守偶尔的咳嗽声。周小小盘坐在木板床上,尝试感应牛师傅的位置。他们相距不远,同处于这栋戾气笼罩的楼内。她回忆起牛师傅教过的“意念感应”法门,用于至亲或师徒之间在短距离内传递简单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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