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最后的对不起（2 / 2）

终于，在最后一缕黑雾被彻底焚尽的瞬间，寒凰的眼神骤然一变——那双原本冰冷如铁、毫无生机的眼眸中，浮现出一抹久违的清明。那是被囚禁了无数岁月的灵魂，终于挣脱枷锁的一瞬光芒。

它缓缓抬起头，凝视着眼前的黄炎，眼底翻涌的情绪复杂而深沉：痛苦、悔恨、感激、释然……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两人紧紧缠绕。

“我……我终于……解脱了……”

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震颤，仿佛是历经千劫万难后，终于喊出的心声。

黄炎并未放松警惕，依旧维持着蓝心冰狱的封印之力，以防万一。他神色凝重，语气低沉：“你是谁？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寒凰沉默良久，仿佛在整理那些早已尘封的记忆。片刻后，它终于开口，声音低哑而哀伤：

“我是鬼凰之弟，曾名‘寒凰’。当年，我与兄长一同踏入圣火域，为的是借助烈阳之火完成洗礼，稳固修为，迈向更高境界。然而……火羽早已布下陷阱。”

它的目光黯淡下来，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命运转折的时刻：

“他假意助我完成洗礼，实则在我体内种下一颗火种。那并非凤凰一族传承的烈阳真火，而是他自身意志的延伸……一旦觉醒，便会反噬我的灵魂，使我堕入无尽的痛苦与疯狂。”

“后来呢？”黄炎追问，眉头紧蹙。

“后来……我在洗礼中迷失，灵魂崩裂，仅剩这一缕执念游离于天地之间。火种不断侵蚀我的意识，让我沦为杀戮的工具……甚至……背叛了我的兄长。”

寒凰的声音愈发低沉，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血泪，沉重得几乎压弯脊梁。

黄炎沉默了。

他终于明白，眼前这个曾经的敌人，并非真正的恶者，而是一个被操控、被折磨至灵魂破碎的可怜人。

“谢谢你……”寒凰忽然抬起头，目光复杂地望着他，那双曾经冰冷如铁的眼眸中，此刻竟浮现出一丝久违的柔软，“谢谢你唤醒我……如今，我已经无法回头，也早已死去。请……帮我解脱。”

黄炎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抹深深的怜悯与决然。

他知道，眼前的寒凰，早已不是那个叱咤风云的凤凰之子。那一缕残魂，不过是被囚禁在无尽痛苦中的执念，是被火种侵蚀殆尽后，唯一不愿消散的叹息。

它苟延残喘至今，只为等一个清醒的时刻——一个能说出“谢谢”的时刻，一个能请求“解脱”的时刻。

而今，它终于等到了。

黄炎没有再多言，也没有迟疑。那种带着忏悔与释然的请求，他又怎能拒绝？

他轻轻点头，语气低沉却坚定无比，仿佛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好。”

话音落下，他缓缓抬手，玄清之气自丹田深处涌动而出，沿着经脉奔腾流转，最终凝聚于指尖。刹那间，一道纯粹至极的蓝色火焰悄然浮现，宛如来自灵魂彼岸的引渡之光，幽冷而神圣。

“走好。”

轻语出口，火焰掠空而过。

那一瞬，时间仿佛凝滞。

寒凰的身影在风中轻轻摇曳，如同最后一片飘零的落叶，在空中划出无声的弧线最终轰然倒地。

随后，其原本残破不堪的灵魂便如尘埃般缓缓飘散，化作点点光斑，随风而去，归于永恒的虚无。

而在它彻底消散之前，一道低沉却清晰的声音自虚空中传来，宛如穿越时空的回音，带着无尽的哀思与嘱托：

“圣火域内，时间流速极慢……一月，等于外界一年。此地乃是绝佳修炼之所。但火羽虽只是一缕残念，其实力却极为强大……你要小心，他极其狡猾，不可轻敌。”

顿了顿，声音微微颤抖，仿佛承载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情感：

“还有……如果遇见我的大哥，请帮我……说句对不起。”

话音未落，寒凰的残魂已然在风中破碎，如烟尘般飘散于虚空之中。唯有一丝淡淡的寒意，依旧残留在空气里，仿佛是它最后的叹息，久久不愿离去。

黄炎伫立原地，久久未曾言语。

他望着那片虚空，仿佛还能看见寒凰那双充满复杂情绪的眼睛——悔恨、释然、感激、解脱……交织成一道无法磨灭的光影，在记忆深处悄然回荡。

那一刻，并非生与死的终结，而是灵魂真正的归途。

那一声“对不起”，不仅是对兄长的忏悔，更是一个被命运吞噬的灵魂，留给世间的最后一道回响。

黄炎缓缓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将那份沉重如山的情绪压入心底最深处。寒凰临终前那句低语仍在耳畔回响，带着悔恨与托付，沉甸甸地落在他的肩头。

他回想起方才一战的凶险，以及寒凰临别时的叮嘱——前方的路，远比想象中更加艰险。一时间，心中竟生出几分迟疑与踌躇。

“外围都如此凶险……前方还不知会遇到什么。”他低声自语，语气中透出一丝凝重，“既然前路艰险，就必须多留一些底牌。”

他缓缓转身，目光落在早已陨落的寒凰躯体之上，心中泛起复杂情绪。他想起了《黄泉引魂谱》——若能将这缕半步圣者身躯炼为傀儡，加以镇压与引导，便能在后面营救宇文焰之时，多一分胜算。

念头一起，便再难压制。

他神色微动，随即脸上浮现出一抹果决。他缓步上前，在寒凰身前驻足，郑重地躬身一礼。

“前辈，为了宇文焰，恕晚辈冒犯……得罪了。”

说罢，他盘膝坐下，双手迅速结印，口中低诵咒言，声音低沉而庄重：

“以我帝境之魂为引，炼制残魂为傀，镇压其怨念，重塑其灵识……”

随着咒语响起，一道幽蓝色的光芒在他掌心汇聚，如同冥河之水，流转着阴寒与神圣交织的气息。那光芒自寒凰周身盘旋而上，渐渐凝聚成十八根界碑虚影。

界碑拔地而起，围绕寒凰环形排列，每一根皆高逾丈许，碑体斑驳，刻满晦涩难懂的符文。两侧悬挂的人皮灯笼忽地亮起，幽蓝火焰跃动之间，赫然浮现出四个猩红大字：

“生人勿近！”

血色字体在幽蓝火光映照下泛着诡异光泽，宛如来自地狱的警示。

紧接着，黄炎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

“三魂渺渺上青天，七魄幽幽入黄泉；剩有一魂无去处，灵前端座受香烟……一念引渡，万鬼伏藏！”

随着最后一句咒言落下，界碑之上骤然震颤，人皮灯笼中的火焰瞬间暴躁如狂风怒号。

而位于阵法中央的寒凰，身躯猛然一震，竟缓缓站立起来，双目倏然睁开！

只是那双眼眸空洞无神，毫无生气，仿佛只剩下一具被操控的躯壳。

见状，黄炎眼神一凝，手指轻掐法诀，一滴精纯无比的本源精血自指尖凝聚而出。他神情肃穆，小心翼翼地将蓝心焰包裹其中，以防失控。

片刻之后，他指尖轻点，那滴精血划破空气，精准地落入寒凰体内。

就在精血融入的刹那，狂暴能量瞬间席卷开来，界碑轰然崩塌，碎石四溅，火光冲天。而寒凰那原本死寂的眼眸中，竟缓缓浮现出一抹幽蓝色的光芒。

黄炎嘴角微扬，感知着自己与寒凰之间那种若有若无却真实存在的精神连接，露出一抹满意而释然的笑容。

他缓缓起身，再度朝寒凰行了一礼，语气坚定而虔诚：

“将来，我定带着你的身躯，踏上这片大陆之巅！定不辱没你凤凰一族的荣光。”

风声呼啸，火焰翻腾，仿佛回应着他这一句承诺。

而在这片火焰交织的空间里，一个全新的力量，正悄然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