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惜春连日醉昏昏，醒后衣裳见酒痕。”（2 / 2）

“我们该走了。”高也放下擦得锃亮的碗筷，转身时手肘却不慎撞翻了糖罐。晶莹的方糖如碎钻般滚落桌面，这个素来严谨到连钢笔都要按平行线摆放的心理医生，此刻却手忙脚乱地试图接住四散的糖块，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罕见的慌乱。

陆能吹着欢快的《婚礼进行曲》跟在他身后，走到门口时突然转身。阳光从他背后斜射进来，给他镀上一层金边，冲墨陌眨了眨右眼，嘴角扬起狡黠的弧度，“今晚我要吃糖醋排骨哦……”

尾音拖得长长的，像一根调皮的小尾巴，在晨光中轻轻摇晃。

墨陌还没来得及跟高也和陆能说一声“再见”，门便砰然关上了。门扉合上的声响截断了未尽的道别，墨陌望着突然静止的门把手，指尖还悬在半空。晨光恰好在此刻偏移，忽然发现窗台上的绿萝，在晨光中泛着透明的翠色。

引擎声渐渐融进乳白色的晨雾中，周亚柒拎起两人的手提包，真皮包带在她指间晃了晃，忽然转向勾住墨陌的手腕内侧，指尖在墨陌手腕内侧轻轻一勾，“走了，该出发了，送你上班。”

周亚柒说话时，阳光正穿透她耳畔的碎发，在锁骨凹陷处投下细碎的金箔，随着呼吸明明灭灭。

“你确定不需要补觉？”墨陌偏过头，看见周亚柒眼下还留着浅淡的青色阴影，发尾扫过对方手背时带起细微的静电。

“托某人的福，睡得特别好。”周亚柒突然屈指弹向她眉心，却在触碰的瞬间卸了力道，指尖顺着鼻梁滑下来，最终只是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笑意从她眼尾漾开，像滴进清水里的蜂蜜，慢慢将整个瞳孔都染成甜润的琥珀色，“睡得特别踏实。”

两人相视一笑，周亚柒仰头对着天花板唤道，“管家，我出门了。”

智能管家立即回应，机械女声温柔得近乎人类，“已启动安防系统，祝周老大和小陌姑娘出行愉快。”

“你什么时候把管家声音调成这样的？”墨陌噗嗤笑出声。

“昨晚你说过来我这里，我就改了。”周亚柒挽住墨陌的手，十指相扣的瞬间，拇指在墨陌虎口处轻轻摩挲，“像不像《Her》里的萨曼莎？”

说完，周亚柒挽住墨陌的手，指尖轻轻滑入墨陌的指缝，带着她沿旋转楼梯向一层停车场走去。

意大利大理石台阶泛着珍珠光泽，两人的脚步声在楼梯井里交织成奇妙的韵律。随着深入地下，清新的柑橘香渐渐浓郁起来，仿佛有隐形的手指正在剥开一颗沾着晨露的西西里血橙。

“昨晚我们三个又聊到很晚，酒喝了不少，却越喝越清醒。”周亚柒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带着轻微的回音，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关于你的事，就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怎么都说不尽呢。”

最后一句话飘散在柑橘香里，带着说不尽的温柔。

“果然……”墨陌的指尖描摹着黄铜扶手上精致的葡萄藤雕花，指腹能感受到金属被晨露浸润后的微凉，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时裙摆划出优雅的弧线，唇角勾起狡黠的弧度，“你们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难怪今天连我们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高医生，都方寸大乱了呢？”

周亚柒突然一个优雅的转身，高跟鞋在台阶边缘危险地悬停。她倒着往下迈了一步，丝绸般的发丝随着动作扬起，在墨陌鼻尖扫过一阵清甜的铃兰香。

“他每次见你都这样——心跳过速、瞳孔扩散、手指不停地摩挲袖扣，标准的临床焦虑症状。”周亚柒倾身向前，温热的呼吸拂过墨陌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太阳穴，“只不过我们高医生啊，最擅长的就是用那副金丝眼镜和病历本，把心慌意乱都伪装成专业素养。”

台阶下方的射灯突然亮起，将周亚柒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光。逆光中，她垂落的发丝如同融化的金线，睫毛在脸颊投下扇形的阴影，活脱脱是从波提切利画作中走出的春之女神。

“说了我不少坏话吧？”墨陌的呼吸不自觉地放轻，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阴影上，像是要从中读出什么秘密，故意让语气显得漫不经心，尾音却微微发颤，“那……昨晚你们都聊了什么？”

“比如……”周亚柒突然伸手，指尖轻轻捏住她发烫的耳垂，像在把玩一颗熟透的樱桃，故意拖长尾音，看着墨陌的睫毛不安地颤动，“某人第一次心理咨询时，把高医生的定制钢笔偷偷顺走的事。”

“他连这个都说了？！”墨陌的耳尖瞬间红得像要滴血，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手提包——那里面确实躺着一支价值五位数的钢笔，笔帽上还刻着高也的英文名缩写。

“但主要还是讨论你的治疗进展。”两人在一辆哑光黑的奔驰GLS前停下，周亚柒的指尖缓缓划过车门，漆面如黑曜石般映出她模糊的倒影。

“不过……”她突然转身，高跟鞋在地面敲出清脆的声响，将墨陌困在冰冷的车身与自己之间。

“昨晚你和宋先生通话后，他在你房里待了将近两小时。”周亚柒倾身向前，温热的呼吸带着淡淡的薄荷糖香气拂过墨陌的耳垂，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估计说了很多……白天不敢当面跟你说的话吧？”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时，她的唇几乎要擦过墨陌的耳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