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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9章 拉锯托尔托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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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3年一月初的一个午后,托尔托萨城外的大地宛如被鲜血浸透,褐红色的泥土在冬日的冷风里闪着黯淡的光。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混合气息——火药与硝烟的余味尚未散去,夹杂着马匹汗液的腥膻与伤者撕心裂肺的呻吟。胜利的欢呼早已被吞没,只剩下战败者的低声哀叹,在荒凉的旷野上被风撕裂成断续的回音。

十字军的旗帜正猎猎飘扬在城墙之上,金底黑十字在残阳中耀眼刺目。雷蒙德的部下们站在高耸的垛口,带着残酷的笑意,向下嘲弄那些仓皇溃逃的身影——仿佛这是对胜利最自然的注脚。托尔托萨,这座黎凡特北部的重要堡垒,曾是天方教势力扼守海陆通道的屏障;如今,它却成了雷蒙德野心的标志。自1102年初夏,他自塞浦路斯率军归来后,便以武力夺下此城,并将其据为私有领地,如同一头终于找到栖身之地的孤狼,在此张牙舞爪,窥伺更广阔的疆土。

戈弗雷在统治耶路撒冷不久后,便因痢疾骤然身亡。自此,十字军内部流言四起,各种离奇的阴谋论不胫而走,而各路十字军之间的裂痕也像决堤之水般迅速扩散。在雷蒙德的支持下,耶路撒冷宗主教达伊姆贝尔主张把圣地交由教会掌管,反对建立世俗王国。然而,大多数十字军骑士与城内贵族却拥护戈弗雷的表弟大鲍德温。与此同时,安条克公爵波希蒙德一世在与达尼什曼德王国交战时,于梅尔济丰战役中被俘,这使安条克急需一位统治者。于是,波希蒙德一世的侄子加利利亲王坦克雷德自加利利驰赴安条克,入城出任摄政,接掌波希蒙德的权力,当然,坦克雷德也因此无心角逐耶路撒冷王位。最终,大鲍德温自埃德萨顺利南下,在耶路撒冷加冕为王。至此,圣城与南方港口尽归其手;而雷蒙德则再度攻入安托利亚,然而在安托利亚失势后又返回黎凡特,意图以的黎波里为支点,开辟属于自己的势力范围。他们之间的“默契”,并非基于盟友间的信任,而更像是一道冷峻森冷的界线,将整个黎凡特生生劈裂。而在这种秩序的阴影下,赛琳娜所盘踞的托尔托萨,在戈弗雷——这位神圣罗马皇帝海因里希四世的忠臣——亡故之后,便彻底沦为耶路撒冷王国的弃子。以至于当雷蒙德悍然进攻托尔托萨之时,竟无人愿意为赛琳娜开口辩护,哪怕只是一句微弱的求情。

冷风猎猎,古夫兰伫立在托尔托萨城外的一处高坡上,披风在风中翻卷作响。她的目光锐利如鹰隼,俯瞰着满目疮痍的战场;然而,在那双冷峻的眼底,却依旧掩不住深沉的疲惫与无声的哀意。作为此次反攻的统帅,她心知肚明:阿贝贝源源不断的金钱支援,虽如涓涓细流滋养军需,却终究无法逆转败局的颓势。

不久前,古夫兰率灵犀营乘苏尔商会的武装商船队抵达托尔托萨城北的一处无名渔港。本以为会在岸上迎来赛琳娜与李锦云的拥抱与欢迎,然而,当她踏上这片土地时,等候在前方的,却是波霸卡与熊二率领的虎贲营——他们正拼死掩护赛琳娜与李锦云从托尔托萨城中突围。一路撤退间,他们又与阿贝贝仓促集结的队伍会合。那是一支连个正式称号都没有的临时拼凑的残军,宛如风中将熄的烛火,摇曳不定,却仍在绝境中顽强聚拢。向来以隐忍着称的古夫兰,终于在托尔托萨城外,这片血与尘的荒原上,被逼上了战场的最前沿。

波霸卡统率的虎贲营,本以悍勇无双着称,犹如猛虎下山,以狂烈的近战震慑敌胆;拜乌德麾下的灵犀营则机敏灵动,像独角灵犀般善于游击与策应,常能在敌阵间穿梭如影。然而,这两支昔日令敌人胆寒的劲旅,在热那亚海军源源不断将援兵与物资送入雷蒙德阵营之后,反攻的锋芒屡屡如怒涛拍岸——声势惊人,却终究碎裂成虚无的浪花。

午后的阳光斜斜洒落,把残破的旌旗与踉跄的人影拖得漫长而孤寂。士兵们的铠甲上满是箭痕与刀砍,仿佛一页页书写着战斗的残酷;碎裂的盾牌弃落在泥泞中,如同折断的翅膀。战马喘息如风箱,蹄声在浸血的泥土上碾出深浅不一的印迹。呼喊与哀嚎逐渐归于沉默,只余下一片锈红的荒原,仿佛为倒下者竖起了无声的碑铭。

退兵的景象宛如一幅缓缓展开的悲壮画卷。走在最前列的,是虎贲营的残部。波霸卡骑在一匹栗色战马上,盔甲残破,仍在夕阳余晖下泛着冷硬的光。他脸上一道新鲜的伤疤触目惊心,那是十字军骑士的利刃留下的印记。血痂尚未凝干,他却仍以低吼压抑着剧痛,命令部下:“保持队形!别让那些法兰克狗追上来!”

士兵们拖着疲惫的身躯行进,肩上长矛沉甸甸地晃动,腰间的佩剑在行军间叮当作响。伤者被同伴搀扶,或躺在简陋的担架上,绷带早已被鲜血浸透,沿途的野草被染得殷红。空气中交织着低沉的咒骂与祈祷,有人用阿拉伯语喃喃祈求安拉庇佑,有人却咬牙用生硬的拉丁语诅咒敌人。嘶鸣的战马与辘辘的车轮声交错回荡,后勤辎重车上堆满残破的武器与所剩无几的补给。阿贝贝的金币虽如水流般涌来,却买不来一场真正的胜利。

垫后的,是灵犀营。拜乌德与他的士兵们如沙漠中的幽灵,善于在撤退中设伏,步伐轻快却冷峻。他本人裹着一条沾满尘土的头巾,瘦削的面庞在火光下显得更为锋利,眼神如狐狸般狡黠。巡行队伍之际,他偶尔勒马回望托尔托萨的城墙,只见火把如烈焰燃烧,宛若无数双嘲笑的眼睛盯视着他们。“下次,我们会从内部撕开他们。”他低声对副手说,语气中带着毒蛇般的狠意。

退却的队伍蜿蜒绵长,像一条受伤的巨蟒,在尘土与暮色中缓缓蠕动,朝东南方延伸。他们的目标是哈马——那座大马士革北路上的绿洲要塞。路边的农田焦黑荒芜,昔日的橄榄树已在战火中化为枯炭,枝干如枯槁的手指,僵硬地指向灰蒙蒙的天空。尘沙卷起,遮天蔽日,沉重的脚步声轰鸣不止,每一步都拖曳着不甘与耻辱。远处,一群乌鸦盘旋低飞,啄食战场上的残尸,凄厉的鸣叫如同为这支退军伴奏的丧歌。

古夫兰骑马行在队伍中央,披风被冷风卷起,猎猎作响。她的脑海中翻涌着无数碎裂的念头,如同乱石在激流中相互碰撞:下一次反攻,该如何借助险峻的山川与河谷?阿贝贝倾囊而出的金钱,还能支撑多久?至于那对贪婪成性的父女——被软禁的伊德里斯与扎伊纳布,自己是否还能逼迫他们吐出先前侵吞的金银与粮秣?而在这片支离破碎的战局上,赛琳娜与李锦云是否真的愿意与她并肩?抑或,真正的问题是——自己是否该冒险去寻求与她们的合作?

古夫兰的思绪如同锋利的利刃,不断在脑海中碰撞,却终究切不断现实的枷锁。她胸腔中翻滚的愤怒与羞辱只能被死死压下,化为冷硬的指令。她双手紧紧握住缰绳,声音低沉而坚决:“拜乌德,立刻派人去通知阿贝贝和熊二——我们这次又没能成功。让熊二马上组织大本营撤往哈马!”

马蹄踏碎尘土,声声如擂。古夫兰带着余部缓缓南撤,队伍蜿蜒在暮色与风尘中,宛如一条受伤的巨蛇拖行。前方的道路通向哈马——那座大马士革北道上的绿洲要塞。或许,只有在那里,她才能重新收拢残破的旗帜,聚拢散乱的军心,等待着下一个血与火的黎明。

……

与此同时,在托尔托萨的腹地,另一场截然不同的胜利正在上演。卡莫男爵领的阿里维德庄园四周,火光与尘烟交织,战马嘶鸣与钢铁碰撞声震荡天地。赛琳娜亲自率领她的日耳曼军队,如同一股不可阻挡的钢铁洪流,席卷了这片饱受争夺的土地。

前锋的骑士们在塞巴斯蒂安的指挥下,列阵如墙。厚重的铁甲在夕阳下闪烁冷光,阔剑与战斧高举,反射出令人胆寒的寒芒。他们的战马高大健壮,披挂鳞甲,蹄铁砸在泥泞的大地上,奏出雷鸣般的节奏。整个骑士方阵推进时,犹如铁浪翻涌,将抵抗者的防线碾碎,撕裂得七零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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