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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4章 青羊山,松树林(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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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他恨不得车子能再快一些,再快一些!!

让他能早一刻跪在母亲的坟前,诉说这半个世纪的思念与愧疚……

怀表在衣兜里发出规律的滴答声,仿佛在为他倒数着与母亲‘重逢’的时刻。

刘树德深深吸了一口山间清冷的空气,试图平复激动的心情,却发现自己的手仍在微微颤抖。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历经沙场的老兵,只是一个迫切想要回到母亲身边的游子。

吴秀婷似乎察觉到了丈夫的激动,轻轻握住了他颤抖的手。

刘树德回握住老伴的手,目光却依然牢牢锁定在窗外,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熟悉的景致。

五十年的等待,

终于要在今天画上句号,这让他如何能够平静?

当车子转过最后一个弯道,一片熟悉的松林映入眼帘时,刘树德的眼眶瞬间湿润了。他几乎要忍不住立即下车,用最快的速度奔向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地方。

这里是青羊山的山腰位置,地势略为平缓。

不远处有个天然形成的山坳,那里生长着一片茂密而整齐的松树林。晨光熹微中,墨绿色的松针层层叠叠,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低声细语。

松树排列得错落有致,棵棵挺拔苍劲,虬枝伸展,颇有气象。

林间弥漫着松脂特有的清香,混合着山间晨露的湿润气息,沁人心脾。

几缕朝阳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在林间空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整片松林静谧而庄严,仿佛一位沉默的守望者,在这山坳中静静守护了半个世纪。

汽车缓缓减速,

车身尚未完全静止,刘树德便已迫不及待地伸手叩开了车门锁。

吴秀婷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他爹,车还没停稳咧!”

“松开吧,已经到地方了。”刘树德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目光始终锁定在窗外那片苍翠的松林上。

吴秀婷担忧地看着丈夫激动的神情,柔声劝道:“你别着急,既然已经到了,不在乎这一时半刻。慢点,当心身子。”

“好,好。”刘树德嘴上应着,可整个人却像一张拉满的弓,随时准备离弦而出。

就在车轮完全停稳的刹那,吴秀婷刚松开手,刘树德便猛地推开车门。

这位年过七旬的老人,竟如年轻人般利落地单脚跃下车厢,落地时甚至微微踉跄了一下,却毫不在意。

他迅速站稳身形,迫不及待地抬起头,贪婪地打量着眼前这片魂牵梦绕的松树林。

清晨的山风拂过他花白的鬓发,吹动他略显凌乱的衣角。

他挺直了因长年劳作而微驼的脊背,浑浊的双眼在这一刻异常明亮,仿佛要将这片松林的每一寸景象都深深烙印在心底。

五十年的等待,半个世纪的思念,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归宿。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山间清冷的空气夹杂着松针特有的清香,这熟悉的味道让他瞬间红了眼眶。

这就是记忆中的故土,这就是让他梦回萦绕的家!

他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双手微微颤抖,眼中瞬间涌上泪水,往昔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依稀记得,年幼时曾跟着父亲来这里祭祖,就是在这片松树林前。

“这……这是当年那片松树林?”

刘树德声音哽咽,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还是后来又栽种的?”

刘树茂连忙上前扶住兄长,沉声道:“大哥,当年那片松树林,在战乱期间都被砍伐殆尽了。”

他顿了顿,指向眼前的松林,“这些松树,是1955年时,我和二哥回来又重新栽种的。”

刘树义接过话茬,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感慨:“1955年春天,我和树茂终于有机会回来祭祖。当时看到祖坟破败不堪,荒草丛生,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他的目光望向松林深处,仿佛穿越了时空,“我们找遍了整座山,终于找到了当年埋葬母亲的那棵大松树。”

说到这里,刘树义的声音有些哽咽,他低声道:“那时母亲坟前的松树已经枯萎,坟头也几乎被风雨侵蚀平了。我们兄弟二人痛心不已,当即决定组织人手,将母亲的尸骸起了出来,重新安葬到祖坟这里。”

刘树茂红着眼圈补充道:“当时我们还特意请了风水先生,选了吉日吉时,将祖坟重新修缮了一番。这些松树苗,就是那时候带着村里的年轻人一起栽下的。”

他伸手轻抚身旁一棵粗壮的松树,“没想到二十多年过去,这些小树苗都已经长得这么高了。”

刘树德听着弟弟们的叙述,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顺着他饱经风霜的脸颊无声滑落。

五十年的思念与愧疚在这一刻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他颤巍巍地走到一棵挺拔的松树前,那双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抚上皲裂的树皮。粗糙的触感传来,仿佛在触摸那段被岁月尘封的记忆。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像是在抚摸母亲布满皱纹的脸庞。

“娘!!”

刘树德低声唤着,声音哽咽却异常清晰,在山谷间悠悠回荡,“儿子回来咧......带着您的儿媳、孙子、重孙子们都回来咧......”

“娘啊!”

“儿子回来咧……”

松林在晨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松针轻轻摇曳,仿佛母亲温柔的低语,在回应着游子迟来的呼唤。

阳光透过松针的缝隙洒下,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如同时光的碎片,一点点拼凑起半个世纪的离别。

这一刻,时光仿佛倒流。

刘树德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个离别的清晨,母亲站在门口的那棵老槐树下,目送他远去的背影。

五十年的人世沧桑,五十年的魂牵梦绕,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一点点弥补。

松林的清香萦绕在鼻尖,像是母亲亲手做的芝麻糖的甜香,又像是故乡泥土特有的芬芳。

他闭上双眼,任由泪水肆意流淌,嘴角无声的颤抖。

这一刻,他不再是久经沙场、南征北战的老兵,不再是儿孙满堂、一言九鼎的长者,只是一个终于回到母亲怀抱的孩子。

松林的低语,是他等待了半个世纪的母亲的安抚。

拂面的山风,是母亲最温柔的抚摸。

在这片象征着生命轮回的松林中,五十年的离别终于画上了句点。而刘家的血脉,也如同这片生生不息的松林,在这片土地上深深扎根,代代相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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