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苦情花（陈皓上篇）（1 / 2）

番外苦情花（陈皓上篇）

初秋夜，清风伴，苍月涧的寒蝉没叫几声又隐匿了，陈皓抱着一个青铜玉顶的香炉跑到月夕阁前。

此处偏僻，是苍月涧禁地，陈皓作为灵药阁阁主唯一的亲传弟子，也不能步入，只能站在阁外仰望着这间阁楼。

“师父！我制出七草丸啦！”

月夕阁半天没有动静，陈皓也不急，就盘腿坐在地上等。良久，二楼才开了半扇窗，司徒麓的声音从窗内传出，“徒儿，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歇息。”

陈皓显得有些不高兴，却也不得不听从师命，抱着丹炉站起来，嘟囔道，“好不容易才成功的。”

陈皓拍拍屁股转身走人，身后又传来司徒麓的声音，“下月秋红谷百派试炼，为师想起你已过束发之年，便一同去罢。”

“真的？！”

司徒麓没有再回他话，而是关上了窗，但这一点也不妨碍陈皓高兴，他长那么大还没出过远门，去过最远的地方还是听风崖。

“可是出远门要带什么呢？”陈皓抱着丹炉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月夕阁，无奈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问师父肯定是没结果的，还是多带些药保命吧！”

到了上路的那一日，陈皓背了满满一包袱的药，治内伤的治外伤的全备上了，还有什么解毒的止疼的应有尽有，走路的时候药瓶叮叮当当。

秋红谷很大，来的人很多，师父说试炼虽然也比排名，但全看个人气运，当作秋游去玩就行了。

同门的师兄弟嫉妒他是司徒阁主的弟子，私底下没少排挤他，试炼更不愿和他组队，他便被分到了一个陌生的组里，不过那三人倒是热情，没拿他当外人。

陈皓识得不少药草，四人在秋红谷中大获丰收，可就在半夜他们被一个惊慌失措的小姑娘拦截了，他们以为她是来抢战利品的，差点打了起来。

“快、快救救我师兄他们！救出来我们必有重谢！”

“你是何人？我们如何相信你，谢礼又是啥？”莫问归问道。

“哦对对，看我急得！我是无极宫少宫主唐云烟，我师兄他们掉洞里去了让我喊人来帮忙，你们帮我将他们拉上来，我用千年灵芝和你们换！”

“千年灵芝？”莫问归摸着脸打量了下唐云烟，“还有这种好东西？”

“哎呀别磨磨叽叽的，那里可不止一颗千年灵芝！你们若是来了，全都给你们！”

“一言为定！”

陈皓默默地摇了摇头，人命关天的事怎么还谈交易？

他们随着唐云烟走了好长一段路，终于到了她所说的坑洞，令陈皓没想到的是她那两位师兄是风云人物林子安与沈无言，另外还有一名百花堂弟子，身受重伤昏迷不醒。陈皓没有半点犹豫，打开包袱拿出各种药瓶替她治疗，总算捡回条命。

后来如唐云烟所说，那一片的千年灵芝归他们所有，原以为有了这些就能获得魁首，没想到还是败给了他们。沈无言拿出了千金难买的奇花冥域凤仙反败为胜，不过他又转手赠给了灵药阁，陈皓颇为敬重他，心系苍生无私奉献，实乃大善。

离开秋红谷，陈皓有些恋恋不舍，抱着分来的战利品上了马车，司徒麓像是看出他的遗憾，便说：“该到你出门历练的时候了，回去后稍作整理便出发罢。”

“当真？随便去哪儿都成？”陈皓喜出望外。

“随你。”

陈皓高兴极了，盼着马车能再跑快点，结果车就停下来了。拦车的是莫问归，说是有要事与司徒麓说，陈皓只能悻悻下车。

所幸他们谈得快，不一会儿马车就又启程了，途经一个叫龙潜村的地方，不过是停下来吃顿饭的时间，就听说了个怪异的事。村里每个月都要向一个叫龙宫的地方送两名妙龄女子，给所谓的龙神当女侍。

那日，司徒麓做了一个决定，他让陈皓即刻开始历练，跟女侍去龙宫一探究竟，陈皓便欢欢喜喜地扮作女人跟着神使走了，他亦没有想过，这一去竟让他的世界天翻地覆。

……

陈皓从噩梦中惊醒，呼哧呼哧喘着大气，浑身剧痛无比。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环境，房间里弥散着草药的气味，浓重得令人作呕。

陈皓撑着身子想起床，却发现自己根本起不来，内脏好像被人搅烂了一般剧痛，冷汗直冒牙都打哆嗦。

“原来，不是梦……”

陈皓摸了摸胸口，回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事，他还是想不明白，沈无言为何对他痛下杀手。

耳边想起熟悉的脚步声，随即房门被人推开，司徒麓走了进来，陈皓望着他一言不发，他有太多问题想问，却又不知道该先问哪一个。

“为何这样看着我？”司徒麓端了药汤过来，坐在床榻边上。

陈皓直勾勾地看着司徒麓说：“方才我听见脚步声，就知道是师父来了。”

司徒麓把药放在一旁，擡头看了他一眼，“你自在襁褓时便跟随着我，对我这般熟悉是理所当然。”

“听声识人，脚步声都能做到如此——”陈皓拉长尾音，故意不说下去。

“无需拐弯抹角，为师知晓你想说什么。你在岛上见到的黑袍人是我。”司徒麓很干脆地承认了。他扶着陈皓坐起来，把药端到他嘴边，“先喝药，那些事晚点再说。”

陈皓欲言又止，默默地接过陶碗，若不是在沙滩上他仅凭脚步声就对身后之人喊了声“师父”，怕是永远也不可能知道真相，司徒麓此刻的坦率，不过是迟来的、无可奈何的解释。

见他搅着汤药迟迟不喝，司徒麓叹了口气娓娓道来，“其实，我不仅仅是你师父，更是你爹，而我做的这一切皆是为了你娘。你莫要觉得爹爹残忍，这都是……”

“啪！”

司徒麓的话被陈皓以汤碗砸地而打断，陈皓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憋了许久才怒道，“你这年纪都能做我爷爷了，怎会是我爹！”

司徒麓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俯身把碗捡了起来，“皓儿，爹爹说的都是实话。”

陈皓忽然眼前一黑，气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黄昏，司徒麓不知去向，屋中却多了一个女人，站在窗边眺望远方，粉色罗裙飘飘然，容颜姣好水照花。

陈皓不认得她，只觉得她清冷，不近人情。

“醒了？”

女人没有回头，伸手关上窗户。

“你是谁？”

她挑起一边嘴角，玩味地转过身来看着陈皓反问道：“你说呢？你觉得我是谁？”

陈皓莫名有点心慌，他不知怎么忽然就想到在龙宫密室中，唐云烟她们对他说过什么长生不老的药，“你、你……莫非是……我娘？”

陈皓的声音都在发颤，他害怕她答是。他曾不止一次地幻想过自己的爹娘，但不论是哪一次，都不会是半只脚踩进棺材的老头和相貌与自己相差无几的少女。

女人哈哈大笑起来，“还不算太笨嘛！也对，好歹流着一半我的血。”

陈皓心头一紧，咳出口黑血，他指着门怒视她道，“走！”

女人走了，陈皓心疲力竭闭上双眼，短短几日，这个世界伤了他数次，他想痛哭一场，却挤不出一滴泪来。

多想做个糊涂人，偏偏牌面一张张在他眼前揭开，他不是不知道沈无言为什么要对他痛下杀手，他就是太明白了才会觉得无力。

传闻无极宫的沈无言自幼聪慧过人，所以能在比他晚入龙宫的情况下，更早一步知晓龙宫背后的势力是灵药阁，所以对他处处防备甚至不惜偷袭。

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脚步声响起，陈皓攥紧了被子不愿睁眼看他，直到声音在他床边停下。他问：“这一切，都是师父设的局？”

司徒麓眉头轻蹙，“什么局？”

“你装什么傻？！”陈皓倏地掀被子坐起来，全然忘了身上还带着伤，顿时脸色发白，靠在墙上调整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