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苦情花(陈皓上篇)(2 / 2)
“皓儿!”
“别碰我!”陈皓推开司徒麓的手,“你安排我入龙宫,就是为了让我目睹一切好加入你们,对吗?”
“不是的,爹只是担心你历练遇到危险,才想让你一直待在眼皮子底下的。龙宫的事没打算让你参与,谁曾想那四个不要命的闯进去闹了那么大一番动静!”
“那你打算瞒我一辈子?你们为何要撒那种谎,我的身世有那么不堪吗?”
“皓儿,爹爹错了,你原谅爹爹吧!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就和爹爹一起守护你娘好吗?”
陈皓忽然就想笑,他想要的回答一个都没得到回应,却被反过来提了两个要求,他笑着笑着终于能掉下眼泪了。
这么深重的罪孽,纵是暴雨泛滥成洪水,也洗刷不干净的。他身为二人的孩子,就要担负起给受害者偿还公道的责任。
“好,我会好好尽孝道的。”
没什么比父子连心来得更好了,陈皓能这么说,司徒麓最开心不过,转身就把灵药阁至高的权力给了他,为了稳住他的地位让他代为主事参加五门清宴。
清宴在无极宫举行,陈皓如愿见到了那个一掌把他打入海中的沈师兄,也借他打消了同行者对他的猜忌和顾虑。只是中间发生了段插曲,让人啼笑皆非。
莫问归自作聪明,自导自演毁了无极宫的花圃,栽赃给离席的沈无言,不料被拆穿,还得陈皓上去打圆场。
这场酒宴吃得令人窒息,陈皓本想趁机与沈无言联手,里应外合大义灭亲,结果呢?平白无故多了几分嫌疑,只能早早离场打道回府。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恶人演得久了,也成了半个恶人。剑山梅园,陈皓杯中抹药放倒沈无言,将他绑起来扔在雪地里,也算是报了那一掌之仇。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陈皓知道沈无言这个人有多鸡贼,他能拿出御剑乘风术给大家,就一定私藏着什么别的更玄妙的功法。陈皓虽然武学不精,但也不耽误他求知好学,只是威逼利诱对沈无言来说毫无作用。
沈无言提出要谈谈,陈皓同意与他和解,只可惜什么情报都还没有交换,就杀出个林子安,比北方的风雪还要凌冽,充满怒气。陈皓不敌,输了不止一招半式,最终倒在冰冷的雪地上,他看见远处的天空飞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遗憾地闭上了眼。
……
香炉白烟袅袅,弥漫着整个月夕阁,陈皓独自在黑暗中游荡了很久很久,也没有找到鬼门关,不知不觉间又重见光明,嘴里隐隐散发着一丝血腥味,很苦。
陈皓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厚厚的纱布下还有堆得厚厚的药草,但他很清楚光凭这些药,根本不足以治好他。
“皓儿!你终于醒了!”司徒麓就守在房中,见他醒来涕泪纵横。
陈皓定定地望着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许久,才用沙哑的喉咙吐出一个字来,“水。”
“好好好,爹爹给你拿!”
司徒麓水还没拿来,陈皓的肚子又叫了,他紧接着从桌上断了盘红糖糕粉,“饿坏了吧?来吃这个,入口即化。”
陈皓一手端着水,一手拿着糕,糕粉就水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他想,老天既然不让他死,那就一定有他生的意义。他擡眼看了看司徒麓,嘴里的腥味更浓了,忍不住把剩下的半块糕全塞进嘴里,可依旧尝不出红糖的甜味。
威震江湖的白虹剑给了陈皓几乎致命的一击,他却奇迹般地痊愈了,虽然留下了不小的后遗症,此生都不能再习武了,但陈皓并不在乎。他在月夕阁养了一个多月的伤,终于能走远路了,就披着大氅到处溜达,顺便偷偷摸摸地搜罗证据。
其间,陈皓听闻龙宫被人砸了面墙,被司徒麓和陈青鸾藏起来的妖兽都出马了,也没抓到那两个混进来的人,灵药阁里里外外排查了好几遍,都没查出来是谁。
陈皓觉得有趣,那样胆大妄为还有本事逃脱的,除了沈无言和林子安外,还能有谁?
除夕夜,陈皓在茫茫飞雪中走进龙宫,此处荒芜颓败得更厉害了,他一路逛过去,走到那间曾住过沈无言和林子安的厢房,点上烛灯,从怀里掏出一壶温酒,静静地坐着喝。
陈皓想起他第一次来的情景,他自以为他乡遇知音,挖心剖腹谈对策,哪想到人家是防狼防虎满嘴谎言。陈皓饮下一杯酒,眼前浮现一层水雾,他淡淡道,“我不怪你。”
“怎么躲到这儿喝酒来了?你的伤都还没好全。”
陈皓闻声望去,司徒麓正从剑上跳下来,站在院里看着他,没有责备他的意思。
“走吧,我们回去吃年夜饭,一家三口好好吃顿饭。”
陈皓的手抖了一下,和爹娘吃上一顿团圆饭,是他梦寐以求的愿望,可如今能实现了,却像是在受刑。
那顿饭吃得很煎熬,陈皓不管吃什么,嘴里都有股散之不去的血腥味,而陈青鸾比他还不耐烦,没吃几口就起身回房了。
司徒麓叹了口气,陈皓则是松了口气。
陈青鸾走后,气氛缓和了不少,陈皓虽然还是食不甘味,但也不至于吃不下去,他假装不经意地问道:“我听说,阁中弟子在四处找女侍回龙宫?”
“不错,你娘需要长生不老丹,原先给她炼的那一颗用来救你了。”
陈皓突然胃里翻涌,捂着嘴干呕了半天,擡起他不可置信的双眼惊恐地看着司徒麓,心想他怎能如此平静地说出那种话。“我记得师父曾说过,医者心怀苍生杏林春暖,行仁爱之术救死扶伤,从不愧对天地,亦不愧对于心。”
司徒麓沉默须臾,说道:“不错,这是我年轻时一贯遵循的行医之道。”
陈皓说:“但你忘了。”
司徒麓话锋一转,“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在情爱面前,道义皆是狗屁。你现在还不明白,等到了情关也会像我一样不顾一切。”
陈皓嘴里发苦,抓过桌上的酒壶,壶口对着嘴往里灌酒,辛辣的酒味麻痹了一切。
他不懂,也不想懂。
……
灵药阁终是没能等来女侍,她们不是不受骗了,而是中间遭到了正派弟子的阻挠。陈浩深知,肃清的那一日即将来临,因为连小门小派都参与到了解救女侍的行列中来了,却独独没有给灵药阁送传书。
四月将至,陈青鸾出了趟门,没过几日就给司徒麓传书,让他派一众长老弟子前去龙腾乡。陈皓以为她找着了沈无言的踪迹,没想到他们带回了一册书,而一同带来的,是各门各派的围剿。
苍月涧外汇集了越来越多的人,山雨欲来风满楼,但就在雨落之前,风止住了,所有气息在顷刻间消失了,就像这场威胁不曾存在过一般。
“风雨来临之际,须得做好万全之策。”司徒麓站在窗前,望着万里碧空说道。
“蝼蚁罢了,如今我们习得仙法,动动手指就能灭了他们。”陈青鸾无所畏惧。
“青鸾,哪怕我有十成把握能护你周全,我也不愿让你涉险。”
陈皓对亲爹司徒麓的深情表白嗤之以鼻,扭过头去不看他们,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脏了自己。
司徒麓又说:“阁中弟子元气大伤,实在不该在这时候与他们起冲突,何况仙法再厉害也敌不过人多势众,不然那仙界神兽也不会败在我们手上。不如先带着龙宫去到无人海域,休整过后再找他们逐一算账。”
“哼,你居然让我夹着尾巴逃跑?”陈青鸾本就就冷艳的寒梅,现在冷下脸来更让人觉得冰冻三尺,而后她丢下一句话甩袖离去,“还愣着做什么?走吧。”
司徒麓高兴不已,立马就下达了命令,带上七成门人飞往听风崖,龙宫所在浮岛就藏在那儿。
陈皓寻了个机会偷偷从队伍里溜出来,他在苍月涧收集了不少罪证,现在正是一个将它们交给武林盟的最佳时机,他可不能错过。
随着浮岛离岸地动山摇,武林盟想不注意到苍月涧内的动静都不行,很快就又大班人马杀了过来。
“各位来势汹汹好大阵仗,可我却不记得何时有给诸位送过请帖,灵药阁虽不及从前,但又岂容你们撒野!”
陈皓正半蹲半跪在掏藏在床底下的盒子,听见这声音也是不由一愣,那是司徒麓心腹端木从的声音,他被赋予龙宫宫主一职,不日前替陈青鸾去了剑山一趟至今未归。
“出现得可真及时。”陈皓囔囔道。
“你!你不是死了吗?!”
远处又传来唐少宫主的声音,光是说的话又让陈皓愣在原地。
死了?
难道他也吃了长生不老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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