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0章 淮冰初融(1 / 2)
870 章:淮冰初融(南北对峙的临界点)(至元四十三年春?淮河两岸)
惊蛰刚过,淮河的冰层在夜雨中发出 “咔嚓” 脆响。北岸的蒙古哨兵窝在避风的土窑里,看着冰面从中央裂开蛛网般的纹路,融水顺着裂缝渗出来,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再过三日,就能行船了。” 老兵阿古拉用羊皮袄裹紧身子,指节敲着冻硬的船板 —— 这是去年冬天冻在岸边的虎头船,船底已积了半尺厚的冰碴。
南岸的南宋兵看得更紧。盱眙巡检王良带着弓弩手趴在堤岸后,望远镜里能看清蒙古兵用木槌凿冰的动作。“去年这时候,他们早派骑兵试探了。” 副手搓着冻红的手,“今年怎么连人影都不见?” 王良没说话,只是往弓弦上抹了点猪油防冻 —— 他总觉得,这反常的平静里藏着刀。
萧虎的军令在北岸传得极快:“冰融后一月内,禁任何兵卒越界,违令者斩。” 帖木儿拿着令箭冲进帅帐:“将军!此时冰薄,骑兵可踏冰突袭,为何要等?” 萧虎正对着《淮河水文图》测算流速,图上用红笔圈着 “三月初七,冰融过半,舟楫难行” 的批注。
“踏冰?” 萧虎抬头冷笑,指着帐外的泥泞地,“骑兵过了河,马蹄陷在烂泥里,就是活靶子。” 他从案头拿起一份密报,上面是李默从临安传回的消息:“赵葵在南岸新筑了三道土墙,埋了铁蒺藜。” 帖木儿这才明白,禁越令不是畏缩 —— 是怕中了诱敌之计。
三日后,萧虎命人在北岸竖起木牌,用汉蒙双语写着 “春汛期间,暂止巡哨”。牌柱深深砸进冻土,顶端的白虎旗在融风中猎猎作响,像在给南岸递去一封无声的 “休战书”。
南岸的夯土声从黎明持续到日暮。赵葵踩着跳板登上刚筑到半人高的土墙,手里的竹尺量着夯层厚度:“再筑三尺,顶宽需够两匹马并行。” 民工们背着装满黏土的筐子,在跳板上排成长龙,汗水混着泥浆顺着裤腿往下滴。“将军,这已是第三道墙了。” 都头张奎抹着脸上的泥,“百姓们怨言重,说春耕都耽误了。”
赵葵弯腰捡起一块碎石,往土墙根砸去 —— 土块纹丝不动。这道墙用的是 “三合土”,石灰、沙子、糯米汁按比例拌合,坚硬如石。“墙在,人在。” 他指着北岸的白虎旗,“萧虎越是按兵不动,越要防他突然发难。” 墙下的陷阱已挖好,深丈许,底部埋着削尖的竹桩,上面盖着伪装的草皮,只留着几处不易察觉的绊索。
三更的梆子声穿过雾气,南岸的巡逻兵提着气死风灯,灯光在土墙的阴影里晃出幢幢鬼影。新兵陈小五总觉得背后发凉,攥着长枪的手心全是汗:“张都头,你说北人真的不打了?” 张奎啐了口唾沫:“去年这时候,他们的箭差点射穿我的喉咙。” 他指着远处冰融的河面,“那冰裂声里,都藏着刀呢。”
北岸的蒙古兵也没闲着。阿古拉带着人在岸边埋木桩,桩顶缠着浸了油的麻布 —— 这是萧虎亲定的 “烽火桩”,一旦南岸有异动,点燃后能在夜里映红半条河。“将军说,看住冰融的速度,比冲过去送死要紧。” 他给木桩培土时,忽然发现南岸的灯光比往日密了三成,“他们也没睡啊。”
盱眙县城的粮仓前,百姓排着长队领春耕的种子,却被告知 “先缴劳役粮,方得种子”。老农王老实把空麻袋往地上一摔:“去年修城墙,今年筑土墙,地里的麦子都快荒了!北人没来,倒先被官府逼死了!” 这话像火星掉进干草堆,排队的人顿时鼓噪起来。
知县慌忙让人报给赵葵,字里行间全是恐慌:“再强征民夫,恐生民变。” 赵葵看着军报上 “土墙已筑丈五” 的记录,又想起史宅之送来的粮册 —— 淮南存粮仅够支撑三个月。他提笔批复:“暂停征调老弱,留青壮守墙,种子先放,秋后补税。” 放下笔时,指节捏得发白 —— 他知道,民心比土墙更难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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