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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秋闱改制(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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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大人请留步。\"

一名紫衣宫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侧,手中捧着一个锦盒:\"陛下赐物。\"

裴砚之接过锦盒,只觉入手冰凉。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块缩小版的冰鉴,鉴面浮现着完整的黄河水纹图。更奇特的是,当他的影子落在上面时,水纹立刻变化为一套剑诀——正是他刚才施展的\"凝霜成桥\"之术的完整版。

宫女低声道:\"陛下说,裴大人既知'影动星移',当明白'以水鉴天'的道理。三日后子时,玄武门。\"

裴砚之郑重点头,将锦盒收入怀中。他转身离去时,最后一片槐叶飘落在肩头。远处,女帝的龙辇正驶向皇城,玄色旌旗在秋风中如波浪翻滚。

朱雀台上,窑工们正将最后一批冰鉴送入窑中烧制。老窑主捧着裴砚之的冰鉴,啧啧称奇:\"奇哉!这鉴中矿脉竟会自行延伸,与赵大人的流量计算纹路完美衔接。\"

当窑火升腾时,冰鉴中的银线在高温下非但没有消失,反而与瓷土融合,形成永久的纹路。第一块出炉的瓷版在月光下泛着莹蓝光芒,上面的河防图竟会根据观察角度变化,展现出旱季与汛期两种不同的加固方案。

女帝亲手将这块瓷板嵌入祭天台基座时,文武百官都看到了她眼中闪烁的泪光。但只有紧随其后的裴砚之注意到,她指尖触碰瓷版时,那上面有一道微光悄然流入她体内,而她指甲上的青白色随之褪去少许。

\"众卿可见,\"女帝声音响彻祭坛,\"这才是真正的江山社稷图。非金非玉,而是天下英才的智慧结晶。\"

她转身时,玄色龙袍上的星辰纹饰与夜空中的银河交相辉映。裴砚之仰头望去,发现紫微垣中一颗原本暗淡的辅星今夜格外明亮——那正是象征寒门学子命格的\"文昌\"星。

崔府书房内,崔氏族长崔衍将茶盏狠狠摔在地上。

\"废物!明远这个废物!\"他怒吼道,脸上皱纹扭曲如蚯蚓,\"三年谋划,竟毁于一旦!\"

阴影中走出一个佝偻身影,声音沙哑如铁锈摩擦:\"族长息怒。那沈知白能识破火浣砂,必是得了墨家真传。老奴怀疑,那个裴砚之...\"

\"查!\"崔衍眼中凶光闪烁,\"我要知道这个裴砚之的底细。还有,通知我们在工部的人,绝不能让那块瓷板真正用在河防上!\"

老仆躬身退出时,袖中滑落一枚赤红玉符,与崔明远使用的如出一辙,只是颜色更深,仿佛浸透了鲜血。

皇城角楼上,女帝独立风中。她手中把玩着从崔明远处缴获的玉符,忽然五指收拢。玉符碎裂的瞬间,一缕青烟升起,在空中形成毒蛇形状。女帝冷笑一声,呼出的白气竟化作冰针,将那蛇形钉在虚空之中。

\"陛下。\"阴影中传来低沉男声,\"裴砚之已安全回府。崔家派出的三名刺客,臣已处理干净。\"

女帝没有回头:\"裴卿可知刺客之事?\"

\"依陛下吩咐,未让他察觉。\"

\"很好。\"女帝仰望星空,\"文昌星亮,是吉兆。告诉太史令,三日后有流星雨,让他早做准备。\"

待暗卫退下,女帝从怀中取出一块残缺的羊皮地图。那是三年前黄河决口时的灾区图,边缘处有一个稚嫩的笔迹标注:\"此处堤坝偷工减料,父亲说会出大事。\"

她的指尖抚过那个笔迹,眼中寒冰稍融:\"阿砚,你终于长大了...\"

夜风吹散了她的话语。皇城内外,有人安眠,有人密谋,而朱雀台上的瓷版在月光下静静散发着莹蓝光芒,如同暗夜中的希望之火。

## 深秋的国子监

三日后,子时。

裴砚之立在玄武门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玄铁令牌。皇城的阴影如巨兽匍匐,唯有角楼上几点灯火,似兽瞳般窥视着夜色。令牌上\"知白\"二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让他想起三年前那个暴雨夜,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半块玉佩上,也刻着这样的字迹。

\"裴大人。\"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城门阴影处。来人全身裹在夜行衣中,唯有一双手苍白如骨,捧着盏青纱宫灯。灯光幽绿,照出来人脸上银制的半面面具——这是女帝影卫的标记。

\"请随我来。\"

影卫转身,步履如猫。裴砚之紧随其后,注意到对方行走时袍角竟不起半点波澜,显是轻功已臻化境。他们沿着宫墙阴影前行,穿过三道看似无人把守的宫门。每过一门,裴砚之都感觉怀中令牌微微发热,想必是触发了某种机关。

最后他们停在一座不起眼的偏殿前。影卫在殿门铜环上轻叩三长两短,厚重的檀木门无声开启。殿内没有灯火,唯有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褪靴,解剑。\"

影卫的声音忽然变了,清冷如玉磬相击。裴砚之瞳孔微缩——这分明是女帝的声音。他恭敬地除去官靴和佩剑,赤足踏上冰凉的金砖地面。寒气从脚底直窜上来,让他想起北海玄冰的质感。

殿门在身后关闭。黑暗中,一缕幽香飘来,似雪中寒梅,又带着若有若无的药苦味。

\"陛下。\"裴砚之行礼,声音在空荡的殿内回响。

\"看地上。\"女帝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裴砚之低头,发现金砖上的月光影子正在移动,渐渐组成一幅地图。那是黄河下游七州十八县的微缩地貌,其中三处用血色标记,正是今年决堤之处。更令人心惊的是,这些标记与三年前崔氏负责修缮的堤坝位置完全重合。

\"走近些。\"

女帝的声音突然变得真切。裴砚之抬头,看见殿中央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素白纱幔,其后隐约有人影端坐。他向前三步,忽然脚下一沉,金砖竟下陷半寸。机括声轻响,四周墙壁突然翻转,露出无数铜管组成的复杂机关。

\"墨家的'璇玑玉衡'...\"裴砚之脱口而出。这是传说中能观测天象与地脉的顶级机关术,父亲曾说他这一生只见过残缺的图纸。

纱幔无风自动,一只素手探出,指尖凝聚着一团幽蓝寒气。那寒气如有生命,在掌心翻滚扭曲,时而化作毒蛇,时而变作冰针。

\"认得这个吗?\"

女帝从纱幔后走出,竟只着素白中衣,长发未束,如瀑垂落。她左手托着那团寒气,右手撩开衣领,露出锁骨下一片蛛网状的青蓝色纹路——那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蔓延。

裴砚之呼吸一滞。这寒气他太熟悉了,三年前黄河决堤那夜,父亲身上也出现过同样的症状。当时年仅十七的他背着父亲在洪水中挣扎,老人枯瘦的手指按在他眉心,将毕生功力传给他的同时,也把某个秘密刻进了他的记忆深处。

\"玄冥寒气。\"裴砚之声音沙哑,\"出自《山海经·北山经》,传说是一种能蚀人心脉的极寒之毒。但微臣以为...\"

\"以为早已失传?\"女帝冷笑,手中寒气突然暴长,\"三年前黄河决堤,上游三十里处有座古墓被冲开。崔衍派人打捞上来七口青铜匣,其中一口装着这个。\"

她忽然剧烈咳嗽起来,一缕鲜血溢出唇角。裴砚之下意识上前扶住,触手之处冰凉如尸。女帝却借势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裴明是你什么人?\"

这名字如惊雷炸响。裴砚之浑身僵硬——裴明正是他父亲的名讳,但在官牒上,他父亲一直用的是化名\"裴远\"。

纱幔突然全部落下。月光大盛,照亮了女帝苍白如纸的面容。此刻她眼中没有朝堂上的威严,只有某种近乎绝望的急切。

\"回答朕!\"女帝指甲陷入他手腕,\"三年前在河堤上,是不是你把我推开,自己却被暗流卷走?你眉心的朱砂痣呢?\"

裴砚之如遭雷击。记忆如洪水冲破闸门——那个暴雨夜,他不仅失去了父亲,还救过一个被冲下堤坝的少女。当时少女眉心一点朱砂痣红得刺目,而他在激流中将她推上浮木后,自己却被卷入漩涡...

\"陛下认错人了。\"裴砚之强自镇定,\"微臣从未...\"

女帝突然扯开他的衣领。一块半月形伤疤显露在锁骨位置,形如弯刀。她指尖颤抖着抚上那疤痕,眼中寒冰尽碎:\"这是朕当年用簪子划的记号...你说过,若活着就以此相认...\"

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梆子声。女帝神色骤变,手中寒气瞬间收回体内。她飞快系好衣领,又恢复了那个威仪天下的帝王形象。

\"公布急报!朱雀台瓷版遭人破坏!\"

影卫的声音隔着殿门传来。女帝与裴砚之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同时想起崔明远在考场上的威胁。

\"备辇!\"女帝高声道,又压低声音对裴砚之说,\"今日之事,出朕口,入卿耳。\"她指尖在裴砚之掌心快速划了几个符号,正是墨家最高机密标记。

当龙辇疾驰向朱雀台时,裴砚之骑马紧随其后。夜风扑面,却吹不散他心中惊涛骇浪。父亲临终前的嘱托言犹在耳:\"阿砚,记住,沈氏女若登基,必寻'河图'助她...\"

朱雀台上已乱作一团。三十六块治河瓷版中有七块被人用酸液腐蚀,其中就包含裴砚之与赵寒川合作的那块核心瓷版。老窑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面前摆着几个破碎的琉璃瓶,瓶中残留的液体正滋滋冒着青烟。

\"陛下!\"工部尚书满头大汗地跑来,\"贼人用了化骨水,这些瓷版...\"

女帝抬手制止他,转向裴砚之:\"裴爱卿可有良策?\"

裴砚之走近被腐蚀的瓷版,发现酸液主要破坏了表面纹路,但冰鉴原有的银线在高温烧制后已渗入瓷胎深处。他取出青铜矩尺,在瓷板上轻敲三下,尺身上的微型机括应声而动。

\"请陛下准臣一试。\"

得到首肯后,裴砚之从怀中取出女帝赐予的小型冰鉴,将其按在破损处。令人惊叹的是,冰鉴竟如活物般\"融化\"渗入瓷版,那些被腐蚀的纹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我修复。

\"这...这怎么可能?\"工部侍郎瞪大眼睛。

裴砚之边操作边解释:\"冰鉴本质是玄冰所制,具记忆之效。臣只是激活了它最初的形态。\"

修复过程中,瓷板上逐渐显现出更多细节——原先隐藏的暗渠、备用泄洪道都清晰可见。更奇妙的是,当女帝的影子落在瓷版上时,那些纹路竟自动调整,显示出针对寒毒体质的特殊导引路线。

崔衍不知何时也到了现场。这位崔氏族长身着紫金官服,白须飘飘,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陛下,老臣以为瓷版事关重大,岂能交由寒门学子随意摆弄?不如...\"

\"不如由崔卿家接手?\"女帝冷笑,\"就像三年前黄河堤坝那样?\"

崔衍面色不变:\"老臣惶恐。当年堤坝决口,实乃天灾...\"

\"天灾?\"女帝突然掀开袖口,露出腕上青蓝纹路,\"那这个呢?崔卿可认得?\"

崔衍瞳孔骤缩,白须微颤。在场官员都屏住了呼吸——女帝竟当众展示病症,这是前所未有的举动。

\"老臣...老臣...\"崔衍额角渗出冷汗。

\"朕乏了。\"女帝放下袖子,\"传旨:崔衍教子无方,罚俸三年。工部即日起由裴砚之暂领,全权负责瓷版修复事宜。\"

她转身离去时,玄色龙袍扫过崔衍脚边。老狐狸踉跄后退,险些跌倒。裴砚之注意到,女帝袖中落下一物,正滚到崔衍官靴旁——那是一枚赤红玉符的碎片,与崔明远使用的如出一辙。

回府路上,裴砚之的马车突然被拦下。一个蒙面人从车窗塞进一卷竹简,转眼消失在夜色中。竹简上只有寥寥数字:\"令尊遗物在崔府地窖,小心寒毒。\"

与此同时,崔府密室内,崔衍正将一幅画像投入火盆。画像上是个眉目如画的少女,眉心一点朱砂痣红得刺目。火焰舔舐着少女的面容,隐约可见画像一角题着\"沈氏知白\"四字。

\"查清楚了?\"崔衍声音阴冷。

阴影中走出个佝偻身影:\"回老爷,裴砚之确是裴明之子。当年黄河决堤,裴明奉命督查崔氏负责的堤段,发现了...\"

\"够了!\"崔衍一掌拍碎茶几,\"那个老东西临死前肯定把'河图'交给了儿子。还有沈知白,她身上的寒毒明明该在三年前就取她性命...\"

老仆递上一卷竹简:\"北疆来讯,狼主愿出十万铁骑相助,只要老爷交出...\"

崔衍猛地合上竹简,眼中凶光闪烁:\"告诉北疆使者,七日后的冬至大典上,他们会得到想要的一切。包括大周女帝的项上人头。\"

窗外,一弯新月如钩,恰似三年前黄河决堤那夜的月色。皇城角楼上,女帝独立风中,手中摩挲着半块残破的玉佩。玉佩上\"知白\"二字已模糊不清,却依然能触碰到当年刻字人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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