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尘道子（1 / 2）

玉尘道子

你想向我祈求什么？

黑衣长发的神灵这样问他。

姬识冕微微一愣，下意识地回答道：“不祈求什么。”

他只是想见吴山之神一面而已。

飘岁道：“那你下山吧。”

既然信徒什么都不要，那神灵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话音刚落，飘岁便毫不留恋地化作了清风，裹挟着浩荡的清光，向远处飞去。

“哎，等一下！飘岁！神灵大人！”

姬识冕急急忙忙地追了几步，但凡人怎么可能追得上风呢，自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黑衣的神灵消失在视线里。

姬识冕伸出去的手什么也没有抓到，垂头丧气，郁闷地用脚扒拉着地上的雪堆，神灵给他施加的赐福还没有失效，他现在依然感觉不到寒冷。

是因为他说的话让神灵感到厌烦了吗？

拍了拍衣服，姬识冕打算今天先回家去，过几日，等神灵差不多消气了，再带上点好吃的来找吴山之神。

怎么会没吃过东西呢？

姬识冕大不理解，决定请黑衣神灵吃顿好的。

但他把手指头都掰断了，也找不出自己能得到又足以供奉神灵的食物。

他泄气地耷拉着脑袋，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山下走去。

吴山的另一边，在姬识冕下山的同时，有一个看上去不过弱冠之年的男子正脚步轻快地爬山。

说是爬山，恐怕还不够确切。

因为他的动作太轻盈了，每一脚踏在雪地上都没有留下半分痕迹，一步迈出，便是三四丈的距离。

遮天黑云压一白，偶尔有几抹淡淡的灰色，如同一副敷衍至极的水墨画。掣掣曳曳、洋洋洒洒的小灰片子，扑到男子身前的一瞬间便会温顺下来。

男子面如冠玉，有一对冰蓝清澈的眼睛，眉眼带着一股朦胧梦幻的美感，身穿雪青色的长衫，嘴角含着一抹温润的笑意。

他做工精致的腰带上也佩着一块圆形的玉饰。

他忽而停下了脚步，站在漫天飞雪中，悠然地望着山巅。

但听那神异外显的男子朗声笑道：“我还没走到呢，你倒是先来了！”

徐徐清风流转，仿佛跨越千山万水而来，终于舍得在此处停歇。

“玉尘道子。”

黑衣的神灵从风里走出，停在不远处向男子行了一礼。

在他们的腰间，两块形制相仿的兰草玉佩闪着润泽的光芒，恍若遥相呼应。

“你我是兄弟，兄弟之间何须如此多的繁文缛节？”玉尘道子连忙上前扶住他，言语间带着些许无奈的笑意。

飘岁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嗯。”

玉尘道子心知肚明，自己这位最小的兄长根本没有听进去，下次见面他依然会是这副克己收礼的模样。

这家伙根本分不清自己和凡人的区别。

飘岁知道自己是天生神灵，也知道自己有很多兄弟姐妹，但根本理解不了这份同出一源的关系。

用人族的话说，那叫血脉相连。

但是飘岁感觉不出来，他理解不了这种感情。

玉尘道子捂着额头，忍住了叹气的冲动。

没关系，还是慢慢来吧，反正作为天生神灵，他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于是，玉尘道子有意引导道：“飘岁，你看我都来了，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飘岁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好似才反应过来，低头擡手：“请。”

态度谦逊，姿势恭敬，礼节周到，教人挑不出错处。

飘岁与执掌四时之风的扶摇主人同根同源，即使他没有任何权柄，也与风的属性颇为契合，举手投足都能引动流风作为辅助。

他驾驭着风将两人托起，衣袂翩然翻飞之间，交错着玄妙空灵的意蕴，山川都为之屏息。

玉尘道子哈哈一笑，双手摊开，对着掌心猛地吹了一口气。

但见晶莹的雪花自他的掌中盛开，随后乘风而起，化入了飘岁掌控的清风中，一条玉龙便倏然腾空。

雪龙凌空飞舞的景象属实罕见，看着眼前这繁盛浩大的美景，玉尘道子的胸腹顿时生出豪情，遗憾文采略显逊色，便挑了些古今描绘雪景的佳句吟诵。

“战罢玉龙三百万，败鳞残甲满天飞。残甲败鳞随处是，被谁敲折玉龙腰。”

双手负在背后，玉尘道子将这四句诗吟了又吟，觉得甚是满意，心里兀自得意时却听飘岁开口道。

“背错了。”

玉尘道子没想到他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当即微微一愣。

“五丁仗剑决云霓，直取天河下帝畿。战罢玉龙三百万，败鳞残甲满天飞。”飘岁解释，“这首诗是这样写的。”

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残甲败鳞随处是，被谁敲折玉龙腰。它的前一句应该是‘梅枝堆亚难寻萼，萱草侵凌不辨苗’。”

玉尘道子叹着气捂住了眼睛，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我知道这是两首诗。”

那你为什么还要把它们混到一起？

飘岁很想这么问，但他话到嘴边又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现在问这个，恐怕不太好。

他不知道为什么最好不要问这个问题，但他就是这么觉得的。

于是，这位暂时不可能搞明白人情世故的神灵，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几句话的工夫，他们已经来到了吴山之顶。

山顶只有一座很小的亭子，不过从华顶到支撑的柱子，竟然都是由寒冰砌成的，而亭中台阶、桌椅的材质，用的可都是最上等的碧玉。

“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你就没有想着扩建一下？”玉尘道子不禁目瞪口呆，对自家兄长无欲无求的程度有了全新的认识。

飘岁困惑道：“扩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