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交莫逆（1 / 2）

相交莫逆

“你的记忆……”姬识冕脸色阴沉，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冷声道，“谁干的？”

吴岚迹略一犹豫，没有选择含糊其辞：“有足够强的修为，且深得我的信任，能够近身……”他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来，“除了舒轶，还能有谁？”

姬识冕的愤怒凝固在了脸上：“舒轶？他为什么……不对！”

人皇陛下大受震撼：“他还在想光复大烈？忠诚是好事，但是……这都快四百年了，不是四年也不是四十年啊！我都没这个想法了，他还不死心哪？”

“所以，我们到底是为什么事吵起来的？”吴岚迹不愿多谈，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桌面，将话题掰回正轨。

片刻寂静。

姬识冕看看天：“哎呀今天的天可真蓝啊。”

“阿冕？”

姬识冕看看地：“哎呀今天的地上居然一片落叶都没有耶。”

“姬识冕！”

吴岚迹眯起了眼睛，唇角压低，手肘撑在桌面上，十指的指腹相互轻点着，抵住了下巴。

“我不想再叫你第三次——”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姬识冕浑身一激灵，连忙告饶。

人皇陛下噌的一下坐直了身体，缓缓从喉咙里头挤出了一口气，丢下那些吊儿郎当的老不正经，摆出一副认真严肃的姿态来。

同好友耍宝卖乖是一回事，尽人皇之责是另一回事。

姬识冕一向分得很清楚。

“我本来不想这么快就告诉你，但是你都看见了，那也无法隐藏了。”姬识冕没有看吴岚迹的眼睛，只是盯着他的衣襟一阵猛瞧。

吴岚迹放下双手，端起茶盏，示意他接着说。

“你不是在研究清浊之气的转化吗？”姬识冕讲得很慢，有些不情不愿，“我们就是因为这个才吵起来的。”

吴岚迹目前正在尝试的方向，是将魔气与灵力融合化为天地初开时的混沌之气，然后再尝试将其演变为灵力。

于是他不解道：“这件事有什么可吵的？”

姬识冕对好友的研究很感兴趣，一向非常支持，还提出过好几种改进方案，若不是职责在身，他恨不得天天跟吴岚迹凑在一块儿做实验。

就算是在方法上出现矛盾，他们两个也不至于动这么大的肝火。

姬识冕竟略显遗憾：“早知道你失忆，我就不来壶山了。”

见吴岚迹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看，眼神越来越危险，姬识冕才坦白道：“你先别急，我说就是了。”

当时，姬识冕受邀前往壶山，是因为吴岚迹成功把浊气化为了清气。

他提出，用人力操纵无论多么精细，总会有些许差错，如果能用阵法来替代，效果应该会好上许多。

那时的吴岚迹向姬识冕展示了他新创的阵法，并将其命名为“清浊相生阵”，还郑重其事地告知姬识冕，他要在壶山上设置一个大型阵法。

利用壶山通天彻地的特性，将三界的浊气汇聚于壶山，再转化为清气。

“你当时说，世间修行者的数量暂时不会减少，只会越来越多，虽然他们寿数较普通人绵长，但也终会迎来死亡，届时，修行者体内运转的灵力便随之溃散，补充三界清气。”

“但是仙人不老不死，且随着修行，占据的清气与日俱增，这便造成了三界清浊二气的严重失衡。”

“若长此以往，则大道崩坏，天地将倾。”

听罢，吴岚迹若有所思道：“当时我只顾为人族开万法之门，却不曾考虑到清浊失衡的问题，若袖手旁观，我愧为众仙之祖。”

他也不是没有做过努力，魔族就是他企图平衡清浊的产物，以浊气修行的魔修和魔族的确缓解了清气稀薄的问题，但也仅仅是缓解而已。

灵力依然是修行主流，香火神使用的香火之力，就本质而言也是清气的一种，魔族和魔修因为暴虐好杀，常年被正道打压，根本不可能做到完全平衡。

姬识冕道：“但我不同意，当时的我不同意。”

“为何？”吴岚迹皱起了眉头，凝望好友的目光略带谴责。

“因为壶山是你的道场。”姬识冕道，“按照你的计划设下阵法，最终三界内过剩的浊气都会聚集到壶山，使其变成一块生机凋零的死地。”

如果说清气是生机，浊气就是死亡，清气是创造，浊气就是毁灭。

隐约察觉到了好友的担忧，吴岚迹眉眼温和，柔声劝慰道：“我是魔修……”

“魔修也不能生活在这种地方啊！”姬识冕猛地一拍桌面，大声吼了回去。

吴岚迹又道：“壶山通天彻地，连接人间、地府和九重天，阵法只有设在壶山，才能同时吸纳三界的浊气。”

“吴山也是这样，壶山也是这样！”姬识冕不禁气急，“再这样下去，你自己还拥有些什么东西呢！”

吴岚迹立即反驳道：“吴山怎么了，送给你当道场不好吗？你刚成仙之时，除了我，谁敢承认你！若你当时没有吴山，哪来今日众仙云集的胜寒之巅！”

昔日的北境吴山，就是如今的胜寒之巅。

吴岚迹将吴山交给了姬识冕，而刚成仙的姬识冕有了立足之地，才能放心大胆地和诸神叫板。

姬识冕不说话了，只是看着他，眼眶渐渐地红了。

吴岚迹：“……阿冕。”

吴岚迹：“你都当了多少年人皇了，不要这样……”

姬识冕垂眸，睫毛轻轻颤抖，还非常大声地抽噎了一下。

吴岚迹僵住了，吴岚迹屈服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用手指按了按太阳xue：“说罢，你想怎样？”

姬识冕用手背擦了擦眼皮，嘀咕道：“这招确实好用啊……”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我说，我当时不赞同将壶山作为清浊相生阵的阵眼，你与我就是因此产生了龃龉。”姬识冕连忙到。

“原来是因此才吵起来的。”吴岚迹蹙眉，语气却万分轻快，“你为我着想，我还与你吵架，看来是我的脾气太差了些，得改改啊。”

姬识冕长叹道：“若是你脾气不好，这世上也没有脾气好的了。争吵也非你一人之错，我难道就没有错吗？如果我的语气和缓一点，我们也未必会吵起来。”

“你当然有错。”吴岚迹瞪了他一眼，一改平日待人接物的温和态度，毫不客气地指责他说，“将你我私情放在三界大义之上，人皇陛下难道没有丝毫羞愧吗？”

“羞愧啊，我回去之后，深刻反思了一宿，觉得你说的对，相比壶山，还是清浊平衡更为重要。”姬识冕摸了摸鼻子，对好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