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白将军(1 / 2)
刘白将军
“原来《赠王歌》竟是仙祖所做吗?”兰亭上身前倾,双眼亮晶晶的,一眨不眨地盯着楼风看。
人皇陛下被玉尘道子困在雪原上的事,楼风也是道听途说。虽然他很感兴趣,但他可没这个胆子直接去向老祖宗询问这种可能让老祖宗不快的过往,仙祖大人倒是不生气,但顾忌着人皇陛下,也不会多说些什么。
不过从楼风口里讲出来的、兰亭听到的又几乎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但没关系,知道《赠王歌》是仙祖大人唱给他家祖宗的就行。
兰亭嘴里絮絮念叨:“可是仙祖为什么会写出这么一首《赠王歌》来呢……”
写歌填词不应该都是有感而发、触景生情,然后文思泉涌,一气呵成吗?就算是男儿身写闺怨诗,也多是假借女子口吻来表达自己的感情。
那么仙祖假借侠客口吻又想表达什么呢?
从“黑发侠客白头归”,到“眉间徒留万壑对”,都与仙祖的生平对不上号。
那位众仙之祖天资卓绝,短短二十年便得道成仙,何来年华老去?
兰亭这么思索着,当即将自己的问题告知了自称与吴先生相识、看上去懂得很多的楼风。
楼风:“……啊这。”
楼风:“这个问题,还是直接问众仙之祖本人比较好。”
兰亭抿唇一笑,只当他也不清楚,继续低下头去细细思忖。
“或许是因为,仙祖大人那时的生活与游侠一般吧。”楼风没有听过吴岚迹本人的想法,但可以谈谈他自己的,“餐风饮露,行侠仗义,四海为家……再遗世独立的人也难免沾上些许江湖气。”
兰亭也道:“这才对嘛,关于仙祖的记载,总是把他写得像是天生的仙人,总是那样不食人间烟火,听了这件旧事,仙祖在我这里终于是个人了。”
楼房却有些恼了,冷冷地瞪着她,恶声恶气道:“不是个人,还能是个鬼吗?”
“哎呀,错了,错了。”兰亭知道自己说出的话有歧义,连忙捂了捂嘴,“我的意思是,在我心里,仙祖的形象倒是鲜活了许多。”
闻言,楼风才怒容微敛,翻了个身背对着青衣少女,朝她一摆手:“今日伤重,我困乏不堪,天色已晚,兰医师自便吧。”
送客之意已经放到面前了,再不走未免太不识趣。
兰亭把凳子放回原位,俯了俯身,便吹灭闪烁的烛火,离开了这个房间。
出了房门后,兰亭沉稳耐心地踏出了门槛,旋即脚步瞬时轻快起来,五大三粗的莫医师出现在院外,青衣少女向他微一点头,匆匆径自离去。
街上已经没什么行人了,只有提灯巡逻的士兵。
有个士兵刚想拦下兰亭盘问,她便掏出一块玉牌,在他们的眼前快速一晃,所有人面色变了几变,流露出了几分克制的敬畏来,纷纷朝她抱了抱拳,任其扬长而去。
逐渐入冬,崇阿关冷得滴水成冰,兰亭出门前顺手揣上了一个小手炉,也裹了厚衣裳,但还是直打哆嗦。
这些都抵挡不了她前进的步伐。
走了不多时,她就拐进了一条小巷子里,确认附近没有无关人士后,状似无意地向墙面一靠,墙上机关运转,石墙倒旋,将兰亭送入了一个暗阁中。
阁中只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外加一个两人高的柜子。
桌子上安置着一个烛台,颤颤巍巍的,闪着一点微弱的光亮。
整间暗阁还不到一个房间大小,而桌子后面,只有一个颀长健硕的中年将军在等着她。
“刘白将军。”兰亭恭敬地行了一礼。
刘白身着战甲,斜倚在桌边,他的皮肤粗糙黢黑,布满了细小的裂纹伤口,全身的肌肉都紧紧地绷着,像是一只潜伏的猎豹,随时准备暴起出击。
他掀起浓密的睫毛,目光落在了兰亭身上。
这位中年将军的眼神里,似乎是带着风沙和铁锈的。
粗粝,粗犷,摩得旁人浑身发疼。
刘白将军向她颔首道:“兰医师,情况如何了?”
“他恢复得很快,还提到了仙祖与人皇的往事……”
兰亭摘下了那一副天真纯白的面具,显出了掩藏的冷静与聪慧,将房中的对话一一道来。
刘白低语道:“这个楼风……”
兰亭被中年将军晦涩的态度弄得有些紧张,思索着道:“刘白将军,还需要我继续监视楼风吗?”
“他若还在崇阿关,你和老莫就盯着他;他若想离开,你也不必拦着。”刘白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耷拉下了眼皮。
兰亭一面注意着他的神色,一面小心翼翼地开口:“我先前与刘将军提出的,在崇阿关设立忍冬使一事……”
摸索着独自从如酥镇跑到了崇阿关,一路上兰亭可吃了不少苦头,到了崇阿关却又找不到那位吴先生的踪迹,似乎世上从来没有这个人一样。
心灰意懒之际,镇守边关不知多少年的刘白将军派人找到了她,私下与她见了一面。
直到那时,她才知道威名远扬的刘白将军竟是吴先生的弟子。
刘白将军镇守边关已有百年,人们都说他已是真仙,但将军自己否定了,表示自己只是活得比较久。
还好他无妻无子,不结党营私,朝廷想收回兵权时他也给得爽快,有什么赏赐也都坦荡地收下,历代皇帝对他虽有警惕,但还不至于想处置而后快。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他过于强大,甚至在崇阿关军民的眼中,求刘白将军可比拜什么乱七八糟的神仙管用多了。
说起吴先生的时候,这位战功赫赫的将军居然一脸羞愧地说忝列门墙,想来吴先生是比他还要出色的人物。
思及此,兰亭也便断了念想。
但她没有回去,也做好了再也不回如酥镇的准备。
促使她留下的原因,就是她同刘白提起的“忍冬使”了,兰亭想建立一支可以深入战场的医师队伍,不求名利,只为救死扶伤。
既然有了刘白将军这条路,当然是要走走看了。
“放心吧,没有人会为难兰医师的,兰医师愿意广招门徒、授军民以南疆的岐黄之术,大家高兴还来不及呢。”刘白摆摆手说,他的大手一伸出来,就能看到上面虬结交错的青筋与伤疤。
兰亭却忽然正色道:“兰亭并非是为了开宗立派,不过是为了崇阿关外的青山,能够少葬几缕忠魂、少埋几具白骨罢了。”
刘白忽的朗声大笑起来,但他那副外貌,即使露出笑容也是带着铁血之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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