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才玉佩(1 / 2)
三才玉佩
月色沉沉,寒意深深,塞上的星河清晰璀璨,宛如一只只注视着世间的眼。
夜已三更,寻常人家早已鼾声震天,但吴岚迹没有休息,反而随着刘白将军巡视军营去了。
崇阿关在大沧王朝领土与魔族、妖族领地的分界线上,气候严寒与酷热交替,一年到头不见春秋,土地贫瘠,冲突不断。虽然崇阿关还不至于全民皆兵,但百姓们都习惯抱着兵器睡觉,离那种地步也没有多远了。
夜深千帐灯。
除了巡逻的士卒,军营中看不到其他人,连马匹都吃了草料,进入了沉眠。
在战火纷飞的峥嵘岁月里,将士们舍生忘死的战斗固然令人敬佩,而在和平安定的繁荣盛世中,也仍有一批人扎根于此,无言地守护着身后千万里江山的安宁。
吴岚迹看了看刘白,盯着他脸上逐渐淡去的疤痕,忽然勾起了嘴角。
“师尊?”刘白不明所以地转向他。
吴岚迹擡手摸了摸嘴角,掩去了笑意:“不,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
“能和白讲讲吗?”
“咦,小白啊,你的好奇心怎么也突然那么强烈了?”
闻言,刘白连忙躬身一拜,一板一眼道:“白只是随口一问。”
吴岚迹隔空点了点他:“小白,不要这么拘谨嘛。”
刘白一愣,随即连声称是。
见状,吴岚迹收回手,在心底暗叹一口气。
他对这个孩子的关注还是太少了,傅朝青还在世时,无论刘白修行到何种程度,总归是越不过傅朝青去。
在吴岚迹心里的地位也是如此。
有和傅诚将军的情分在,傅朝青是他的弟子,也是故友的后裔,甚至对寿命漫长的众仙之祖而言,他看傅朝青,更像是普通人看世交家中的子侄。
而刘白,不过是捎带。
还是那句话,吴岚迹知道自己是个容易偏心的人,能做到的也只有尽量对两个新弟子一视同仁。
回想起那段时光,吴岚迹眼尾微垂,肩背也略微松垮下去,嘴唇微微抿起,显得有些落寞。
果然,还是不够啊,看这孩子,对自己总是敬畏居多,亲近过少。
吴岚迹从底下瞥了他一眼,又轻叹了口气。
月光撒落在他的脸上,反射着粼粼的光,模糊了他俊秀的五官,甚至淹没了他挺拔的身形,却突出了一股莫名的遗世独立之感来。
刘白悄悄偷觑着师尊的表情,见他的神色几番波动,最终显露出一股失魂落魄的惆怅。
往自己这儿看了看,然后那叹息声便一声连着一声响起,轻柔的,下一刻就消散在风中,无形亦无影。
刘白:发、发生什么事了?
刘白: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刘白:师尊你不要这样啊!
就在刘白手足无措之时,吴岚迹终于回过神来,朝弟子露出了标准的安抚笑容:“小白,再带我走走吧。”
刘白默默点头,领着他往军营里头走。
吴岚迹在他们两人身上施展了法术,将形体隐藏,仙人之下无人能看透,刘白也放心大胆地带着师尊在军营里晃荡。
按理讲,无关人士不得在军营里如此作为,但吴岚迹一边走一边释放了微型的万木春之法,修复了将士体内的一些陈年旧伤和暗伤,刘白觉得也可以宽容一些。
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嘛。
“师尊,先前兰医师的师弟所说的,轻琼雪藤失踪一事……”说到一半,刘白便谨慎地缄口不言。
吴岚迹道:“无妨,我知道叶轻琼在哪里,你大可放心,她暂时不会有事。”
起码在吴岚迹本身出事前,织霞仙子都不会让金乌安喜和轻琼雪藤出事,她还要拿捏着妖王做筹码呢。
“那织霞仙子……”刘白又问。
吴岚迹悠然微笑,正想开口说话,忽的眸光一凝,扭头望向了穷距原的方向。
刘白一怔,茫然唤道:“师尊?”
吴岚迹的眉头已然紧蹙,衣衫无风自动,袖袍被吹得鼓鼓囊囊,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虚空,同时还伸手拍了拍弟子的肩膀。
刘白立即意识到,穷距原那头发生了师尊什么意料之外的事,而师尊准备现在前去一探究竟。
于是,他主动与吴岚迹告别:“师尊,一切小心。”
若是换成安喜或其他弟子,恐怕会吵着要和吴岚迹一起去,但是刘白向来很有分寸,知道这样的请求必然会被拒绝,从一开始就不会提起。
吴岚迹向他颔首,刘白看到,师尊的双眸深处有清光渐渐亮起。
随后众仙之祖解除了施加在身上的隐匿法术,一步踏出,消失在了原地。
刘白望着他消失的地方,脑海里回想着那双泛着金光的眼睛,沉静中带着肃穆,显然接下来的情况是可以预料到的棘手。
让师尊都感觉棘手的状况……
刘白吞下了边疆夹着风沙的冷气,坚毅地转过身,整了整一身的铠甲,脚步迅速而坚定。
他现在力所能及的,就是守好崇阿关,守好崇阿关的军民。
师尊能解决的,自然没有他的事了;师尊不能解决的,他就算插手了也没用。
“将军!”
“刘白将军!”
几个巡逻的士兵突然注意到了从阴影里走出的刘白,惊讶之下,连忙见礼。
刘白雷厉风行地一挥手。
“全体加强戒备!”
“是!”
军营中的氛围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仿佛有声声鼓点催促着灾祸逼近,而吴岚迹那边连空气都快要凝固了。
他看似踏足于坚实的地面,但清风萦绕着他的双脚,准备随时抽身而去,眼底的金光已经充盈了他的双瞳,墨黑的眸子化作纯粹的鎏金色。
而他对面,伫立着一个姿容清丽的年轻女子。
金线与红纹交错的长裙,点缀着片片精美华贵的彩色羽毛,裙摆长长地拖在荒地上,却未沾染尘埃,像是鸟类最漂亮的长尾。
是妖王安喜。
但吴岚迹心知肚明,眼前的女子不是他的弟子。
“你该知道,用这副模样来见我毫无意义。”
“让你看着不爽,这就是意义。”年轻女子轻轻擡起手,将鬓边略微散乱的发丝捋到耳后。
“织霞……”
用着安喜外貌的织霞仙子皮笑肉不笑:“眼下还惺惺作态地唤我‘织霞’,真是难为你了。”
吴岚迹有片刻默然:“……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织霞仙子冷嘲道:“你杀玉尘之时,难道没有想到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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