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前夕（2 / 2）

左将军石盘刀面不改色，又是一拜：“末将不敢，只是有一事必须告知尊上。”

舒轶懒洋洋地擡起眼：“说。”

“据暗探来报，众仙之祖已到达崇阿关。”

“哦，是吗？”舒轶托着长音，慢吞吞地说，“太子刚从崇阿关回来，看来，是刚好与仙祖错过了。”

石盘刀垂首不语，他实在不明白，好端端的人皇座下童子、罗袖城的城隍爷，怎么就成了魔族的太子殿下了。

……也没见得尊上有心仪的女子啊。

舒轶闭了闭眼，没有多说半句关于那位太子的事情：“所以呢？你是觉得我不会对师尊动手，还是觉得他的实力足以抵挡魔妖两族的联合大军？”

“或者说……”

他从王座上站起，红瞳如火，目光如炬。

“魔尊的命令，已经对你无效了？”

左将军石盘刀连忙垂首：“末将岂敢，尊上息怒！”

“……罢了。”魔尊意兴疏懒，随意挥了挥手道，“此事按下，莫要再提，你先下去吧。”

石盘刀叹了口气：“是。”

他一踏出大殿，旁边便有候着的人向他行礼：“左将军！”

石盘刀随意点了点头，眼神微动，那将士会意，立即找个了由头跟了上去，两人避开了众多眼线，寻到僻静之处才开始了交谈。

“左将军，尊上他……”此人正是魔族八方镇守中的东南镇守，也是左将军石盘刀的心腹之一。

“还是老样子。”石盘刀的叹息声响起，“准备给众仙之祖传信吧。”

东南镇守心头一惊，大惑不解：“将军！”

“尊上发动战争的理由是穷距原环境恶劣、资源匮乏——即使我们都心知肚明，背后的原因远远不止于此。你去拟定一封书信，告知众仙之祖，倘若他愿意帮助我们解决这个问题，魔族便立刻退兵。”

东南镇守仍是不安：“那右将军那边……”

“先按照尊上的命令来吧，右将军那头我会去劝。”石盘刀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我们魔族从一开始明明是为了保护人族而存在，如今却反戈一击，攻打人族关隘，这真是……”

东南镇守苦笑道：“左将军，已经过去一千多年啦，如今知晓这段历史的人寥寥无几，而且，我们魔族也是要生活的啊。”

穷距原粮食产量低、水源短缺，贸易也并不发达，不掠夺人族的资源，他们在这片天寒地冻的荒凉之地根本活不下去。

魔尊或许存着别的心思和算计，但许多魔族的底层将士，都仅仅是为生存而战。

“……我不想违背祖辈的信念，他们怀着爱与决绝来到这片土地，他们的后代却想要对他们所守护的同胞挥刀。”默然半晌，石盘刀忽然开口说。

“左将军啊，看开一点，当年的穷距原可远不及现在贫瘠荒芜，那时至少还能种出粮食来，至于现在……呵呵。”东南镇守叹道，“总归，还是活下去比较重要。”

因为魔族的壮大，三界浊气也渐渐往穷距原深处聚集，高浓度的浊气逐步腐蚀土壤、污染水源，最终才造就了这片人界炼狱。

但同时，在穷距原之外的地界内，浊气的浓度持续降低，不但形成了更多的洞天福地，而且修行浊气的魔修竟也因此不再出现异变。

魔修与魔族的割裂，某种程度上也造成了人族与魔族的割裂。

“哎，不多说了，你去传信吧。”石盘刀面露苦涩，“世人皆道魔族暴虐，也只有仙祖那样的存在，还把我们当做是人族了。”

…………………………

雪色深深，月色沉沉，一曲箫声送离人。

织霞仙子一曲吹罢，放下手中的箫，伸出手去接住了从天而落的缤纷雪英。

“玉尘，下雪了。”

“我又想你了。”

雪花在掌心中融化成晶莹的泪，紧接着毫不留恋地坠向大地。

“你放心，他们欠你的一切，姐姐都会为你一一讨回。”织霞仙子平和地与虚空对话，“天地道主，人皇仙祖……”

“一个，都别想逃！”

她把萧放在桌上，拿起旁边的一坛陈酿美酒。

“这是你最喜欢的曲子，和你最喜欢的玉兰酒，可惜这酒的酿造方法失传了，喝一坛少一坛，我用了点法术，才把这坛玉兰酒保存到现在。”

“如今，也是时候打开它了。”

“别怨姐姐来得迟，为了这一天，姐姐已等了足足一千两百年。”

织霞仙子摸出两个冰晶般透明的小巧酒杯，各自倒上酒水，随后将其中一杯一饮而尽，另外一杯洒向地面。

“你死得蹊跷，天地道主不但见死不救，还放任凶手逍遥法外，姐姐没有办法，只能暂且隐忍。”

“姐姐太弱小了，织云造雾的权柄除了身化万千之外，简直一无是处，连人族的祈愿都无法尽数满足。”

“天地道主先三界而生，想要让他们付出代价，起码也要达到清浊合一的层次，于是我尝试着剥离自己的权柄，我知道，这会让我的力量更加孱弱。”

“不过没关系，只要有一颗攀登高峰的心，纵使弱小，也只是暂时的——剥离权柄，我用了七百年。”

织霞仙子自言自语，在酒劲的作用下，恨不得将这些年的计划向早已听不到尘世之音了的玉尘道子一吐为快。

“我们的庙宇越来越少，我刻意令自己越来越无足轻重，最终天道主将我降级，玄女之号改为仙子。”

“我借此离开了九重天的权利中心，漫天仙神落在我身上的视线陆续收回，往后我能做的手脚便更多了。”

“剥离了权柄，也剔除了我神躯之中的杂质，在容纳清浊二气时能轻松一些。”

“但这些还不够。”

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