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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丽的锦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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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丽的锦章

冰月将天机镜怒甩到半空,映出被烧的一身灼烂的陆锦章,面目溃烂身体一动不动,不满十岁的陆锦章被天火折磨的惨不忍睹。

小小的身躯只有在间歇的痉挛抽搐时,才能看出这是一副活着的躯体!

如不是有神力护着,细弱的呼吸不足以支撑她活着。

冰月红着眼依旧竭尽全力忍着被激怒的情绪:“锦章被我救回时,已是奄奄一息,她死前用灼烂的小手拉着我的衣襟不停喊她的爹娘,还没有飞离边城她就已经断气,魂魄落入边城,我带不走她。用天机镜封凝边城,她的魂魄也封在了城里。没有办法,我只能乞求西王母自囚天机镜中,护着她的魂魄免受天火煎熬。”

天火,与人火不同,人火焚肉身而不损魂魄,天火焚身焚魂,边城的亡魂不会比司魂鼎里的好过到哪里去。

可能很多也已落为怨魂。

又是一次巨大的冲击,亲眼所见,比语言痛上百倍千倍。

天歌四人的心都跟着陆锦章的抽搐抽疼,像被鞭子抽打一样疼,他们为神的罪孽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耻辱,极大的耻辱。

冰月濒临崩溃:“没有时间了!我现在的灵力止不了她的痛苦也聚不住她的魂魄,即使加上天机镜也无能为力。现在的她每一刻都在忍受残酷的折磨,魂魄只能再撑一个时辰,否则就会魂飞魄散!”

冰月再次跪下极尽卑微无力的哀求:“再次恳求各位,救锦章一命,我冰月愿以命抵罪!”

宁五、贺知和红菱都看向天歌,他们三个已无立场,也无话可说。

天歌却一动不动盯着天机镜中那个正在忍受折磨的小小身躯,他的心跳仿佛与这个孩子的心跳连在一起在同一个节拍。

这种节拍加剧了他的耻辱感和无力感,他唯有悲哀和愤怒,其余什么都做不了。

他不禁跳出来直视自己指责自己,你的悲哀和愤怒何其廉价,因为你不论如何怜悯,你也不会改变决定,连一个激烈的拉扯都没有过。

宁五突然道:“你们都是神,是不是可以一起用法力帮陆锦章拖延一些时间?”

红菱无力的摇摇头:“人的魂魄离开躯体,除非堕成怨鬼恶鬼,否则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越来越弱,可一旦堕了怨恶将不得超生。何况她十岁不到,一千年的魂魄天机镜都聚不住,我们更不可能。冰月真的尽力了,她要保着陆锦章的魂魄不堕怨恶,还要尽可能消去她的痛苦。”

忽然,天歌果决地收回眼神转身背对着冰月,试图直接离开这座封印地城,这种从来没有过的无力感和耻辱感让他没有办法再在这里待下去。

宁五却伸手拉住天歌的衣袖:“再想想办法,我们……这么离开她会死的,要不去求西王母让她解了天机镜的封印至少先让这个孩子去投胎?”

天歌猛地甩开宁五地手,倏地转过身近乎粗暴地吼道:“我知道!我知道这个孩子是无辜地!知道她会死!两个城的人都是无辜!可我又能如何?!我没有办法!我想不出办法!”吼完天歌灰心丧气一身狼狈。

宁五被甩开手僵在半空,贺知和红菱也惊住了,天歌从未如此失控无礼过。

贺知一言不发,她理解天歌的无力和愤怒,西王母口中的因果,机缘,是什么狗屁因果机缘!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神祸,西王母封印这里是替天界挽尊,神妖之战,卷入无辜人界?

他们从未有过忤逆,他们安于天命但却莫名受下一场无妄天灾,所以这里不可能走的出一个魂魄,除非以天道的名义收录天册,才不会给将来留下非议。

天歌很清楚,这是一场谋杀,一场利用绝对权力的谋杀。

现在站在这里的他们正在为这个拿得出手的理由立碑记传。

他们求不动西王母,求不动任何神佛。

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天歌低头闭上双眼长吁出一口气,沉默须臾再睁开眼睛时,重新恢复到往日的平和与谦虚。

天歌对着宁五有些惭愧温声道:“冒犯了,我……有些失控。”

宁五挤出一抹笑道:“没事,我可以理解。”

天歌面向冰月屈膝跪下:“冰月姑娘,很抱歉,等完成了任务我替这女孩儿陪葬都可,但现在,我不能毁了司魂鼎。”

冰月先是死死盯着天歌叩在地上的脊背,他的额头紧紧贴着铺在地面上的骨灰。

冰月突然几近癫狂的仰面大笑起来,她曾是昆仑山西王母座下十二仙鹤之一,被多少天界神兽艳羡,她们被称赞孤清高洁。

可此时白鹤的孤清与优雅折损在癫狂里,消融在眼角不断滴下的泪珠里。

她从此再担不起孤清高洁四字,从此她便永远被刻死在妖鬼之列。

地面一直安静的厚厚的骨灰突然燃起半身高的蓝色鬼火,天际更加阴沉,他们瞬时陷入一片瘆人的怨魂火海之中,尸体的爆裂声、骨骼的噼啪声、惨烈的嘶鸣再次重重的从四面压过来。

冰月化出原形,翯翯白羽燃成幽蓝的鬼火向着他们猛然俯冲过来抢夺司魂鼎,鬼火将他们缠死下身动弹不得,只能取出武器抵挡冰月的攻击。

宁五静静站在三人身后,他的头越来越疼,像数条带钩的铁索撕扯他的身体,如受车裂之刑。

好多人好多人拥挤着在宁五耳边哀求呼救“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好疼啊,我们好疼啊”,还有那个即将魂飞魄散的女孩儿,天真、干净、凄惨。

宁五无法忍受用双掌紧紧捂住耳朵,那些声音钻进耳朵里,贴着耳膜嘶鸣哀嚎。

忽然宁五感觉有一双手温暖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声音清朗阳光,帮他安抚撕扯的哀鸣,如和阳帮他驱赶灼烧他的鬼火:“你想救他们对吗?像前一样,听从自己的选择,去救吧,去救他们吧……”

宁五听从声音的指引,放下双手,昏沉的瞳孔被一道玫红色光燃亮。

冰月毕竟是昆仑山修炼几千年的神兽,以原形相抗,天歌、贺知、红菱三人合力已经快要撑不住,此时宁五突然从身后一跃而起,让所有人始料未及。

天歌手中的梅折竟生生劈出一把银色长剑飞向宁五,天歌心中咯噔一下分了神,被冰月的外力击中,胸前刺痛嘴角挂出一丝鲜血,贺知见状大声道:“别分心!”

天歌闻声忙回神,之前,天歌将他自己的剑和梅旸佩剑合为一体炼成现在的梅折做为法器,之前即使宁五异常梅折认主也从未分身,此次竟然……天歌心中的震撼无法平息,难道!梅旸要出现了?!

天歌他们本就已经被冰月压制,宁五飞身握住梅折分身,转身却加入了冰月的阵营!两边都惊了。

红菱将红尘鞭抵在身前大骂:“大侄子你干嘛呢?!再抽风也不能站错队啊!”

宁五之力加入刹时将三人打散,冰月化回人形,伸手将司魂鼎控在半空,三人被宁五压制根本动弹不得。

冰月看向宁五,宁五瞳孔中的红光依旧没有散去,冰月对着三人道:“我本不想伤你们,也不想激起城中怨气,这怨气只会增加他们的痛苦,我一步一步做了这么多都在试图感化说服你们,谁曾想你们这样硬的心肠,只能得罪了!”

宁五将手中剑化为捆仙绳将三人紧紧绑住,天歌却直直盯着宁五,迟迟喊不出那个名字,直到眼圈泛红才声音微颤着说道:“……是你吗?你回来了?……元…符……”

这两个字出口后,天歌小心翼翼等待着宁五的反应,宁五依旧冷漠的举着剑。

天歌心里瞬间一凉,他没有回来……

冰月将司魂鼎控在半空,不断蓄力,司魂鼎剧烈的旋转震动,天歌凝神大喊:“冰月姑娘!还望三思,司魂鼎破,不寿山溃,百万妖灵千年怨气后果不堪设想啊!”

冰月不理会继续蓄力,司魂鼎周边聚起黑烟,越来越浓厚,震动也愈加剧烈。

天歌:“我们都怜悯陆锦章,可山下还有无数孩童啊,他们甚至比陆锦章更小,一旦妖灵侵入人界,将比边陲两城惨烈万倍!人界不久前刚刚经过一场大难,希望新起,你真的要如此吗?”

“宁五!你醒醒!大侄子!大侄子醒醒啊!”红菱嘶喊着宁五,企图将其唤醒。

反观贺知却淡定很多,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

司魂鼎已经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缝,整座不寿山都开始震动,深黑的怨气遮日侵云,席天卷地,妖风骤起,万鬼嘶鸣,被压制了一千年的妖灵叫嚣异动,开始沸腾了……

司魂鼎内的怨魂猛烈的撞击着鼎壁,发出叠连的“砰砰”声。

天歌和红菱绝望了,放弃了,天命如此,就这样吧,天歌心里竟然莫名涌起一种爽感,碎了就碎了吧。

也让此时天上的神好好看看他们的孽。

“白鹤……”在这混乱不堪,天地嘈杂之际,细弱游丝的两个字竟然清清楚楚像针一样刺了出来。

冰月一凛,控着司魂鼎的手瞬间收了力,冰月慌忙的搜寻声音的来处,天机镜里!

冰月展开天机镜,陆锦章依旧静静躺着,如不细看根本看不出她微擡的小手。

冰月收回司魂鼎,和所有人屏住呼吸,一切瞬间寂静下来,都在等着这个小小的身躯给出的下一句话。

“白鹤……”细弱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不用你报恩……不用救我……我爹娘会不高兴的……”

天机镜里小小的人止了声,留下的只有寂静,真空一样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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