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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瑞讲道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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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怎么知道我认不认识,快说来听听。”突然梅旸反应过来,诡异的指着韩昙笑道:“不会是……”

韩昙一下子羞怒“莫要妄言……”韩昙盯着梅旸看了一会儿,这么长时间的相处,韩昙早是信任了梅旸的,但有些事他也不便言说。

两个背道而行萍水相逢的外乡人,现下无论相处如何亲熟,离开烟城就是汪洋中的两条没有记忆的鱼,一别多数也是生死之别,大家好聚好散,又何必给彼此惹上麻烦。

梅旸伸直胳膊拍了拍韩昙手背安慰道:“你别灰心,总会找到的……”梅旸见韩昙挪开手只是象征性的点点头。

梅旸见韩昙没后话,故意提升音量:“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饿其体肤,饿其体肤!饿其体肤!”

韩昙看着梅旸莫名其妙,梅旸指着肚子道:“饿其体肤啊大哥,能先要碗面吗?咱俩再在这坐着光喝水,人家老板的案板子都要砍碎了。”

此时韩昙才反应过来,转过头之间一个一身棕色短打的大汉握着一把菜刀一边那眼瞪他们一边哐哐剁案板,那案板上只有一颗细细的小葱。

韩昙满是歉意的对大汉笑笑,再面向梅旸时已经收了笑说道:“你点便是。”

梅旸摇摇头:“我才不呢,点贵了你又要唠叨。”

韩昙起身对大汉招手道:“老板,劳烦两碗素面。”

梅旸还等着韩昙的下文,却见韩昙安静如鸡的坐下了,于是喊了一句:“再来一盘牛肉!”

“为何加牛肉,一盘牛肉可以给城隍庙的难民换一天的馒头。”韩昙皱着眉问道,

梅旸满脸委屈:“大哥,你我两人在外赚钱不容易啊,我这嗓子喊的直疼,如何就配不上一顿牛肉了?再着不吃饱不吃好又如何有气力去赚钱?”

韩昙道:“你总是有理。”

梅旸:“不是我总是有理,而是我说的有道理……哦对了,明日再赚到些盘缠,我就得起程去滨州了。”

韩昙眼睫突然跳动了一下,心里倏的翻一阵酸意,韩昙将酸意压下,平声道:“恰巧,明日我也起程离开烟城。”

“嗯?你不是要找人?没找到吗?你要往哪去?”

“往京城方向。”

梅旸有些失落:“哦……咱们正好反向,找完人还回滨州吗?”

韩昙点头道:“滨州乃我家乡,自然要回去。”

梅旸迟疑了须臾道:“滨州很可能会打仗,你还是先别回了,我要是能活着回京城找你,我家就在京城。”

韩昙脸色突然变得凛然:“你作为外乡人都可为滨州一战,我作为滨州人怎可弃之不顾?”

梅旸撇撇嘴打量着韩昙道:“你会武吗?看起来柔弱书生一个。”

韩昙道:“人,身可孱弱,但心不可无气节。”

梅旸眼睛一亮称赞道:“好一个人可孱弱不可无气节!你这个朋友我梅三四果然没看错!你先往京城寻人,我们就在这里定下滨州之约!”

韩昙看向梅旸,似有非有的点点头。

梅旸见韩昙都不夹盘子里的牛肉,于是端起盘子一股脑将半数多的牛肉倒进了韩昙的碗中,韩昙有些惊盯看着梅旸,梅旸将盘子放下道:“谁让你都不吃的,明日咱们就分开了,没了我在你旁边耍宝吆喝,你一人也要机灵些,别傻乎乎闷在一旁不开口,人家谁会晓得你医术高明?还有做善事,量力而行,先照顾好自己,再照顾别人,人要先学会爱自己,才会知道如何爱别人,否则付出的爱终有一天会反噬的。”

韩昙从未被人如此唠叨叮嘱过,也从未有人跟他说过要先爱自己,师父总说医者永远要将自己置于病患之后。

“照你所言,岂不是推崇自私自利?”

梅旸僵盯着韩昙那张正经发问的脸,倏的一笑:“我当初也是你这样问的,一字不错。”

“如何回答?”

梅旸:“咱们初识,你饿着肚子将吃食分给城隍庙的流民,你可心有不甘?假如你因此饿病,或者流民并不感激你,反而将你身上所有的钱财抢劫干净,你可会后悔?”

韩昙:“并无,心甘情愿。”

梅旸扬扬眉毛:“嗯,这就是你先爱了自己再爱别人。”

韩昙:“怎么说?”

梅旸:“如果你会后悔委屈,或者再极端些,反手杀了抢劫你的流民,就是没有先爱自己。还有些人被世俗裹挟,拼尽一生取得让众人艳羡的位置或成就,弥留之际却懊悔终生,想得者终生未得,因从开始他就不知何为爱自己。爱自己不是自私,不是贪享,是心,遵从己心是对自己最好的爱。那些为心中信仰付出生命者,你能说他不爱自己吗?恰恰相反,他爱自己,然后以此爱他人。如此就不会后悔,有朝一日不会被当初的付出反噬。”

韩昙:“这对付出者岂不是很不公,也可以理解为你在替恶人辩解。”

梅旸:“非也,道德律法褒奖善人,惩罚恶人。但于己需质问爱与不爱,作恶者大多不爱自己,以至极刑前或悲痛忏悔或恐惧胆颤,行善者也有不爱自己的,会因未得到足够的恩谢而委屈,他们终会被所行之事反噬。所以你看刑场之上有酣畅大笑者,面对恩将仇报有豁达释然者,此为爱己者,从心而行,不关外事,心甘情愿,心安理得,不被所行之事反噬。”

韩昙:“被侵害者的挚友家人,面对仇者,又该如何?”

梅旸:“你看又绕回去了,如果你真的爱你的家人,并甘愿为此仇付出所有,那便去报仇,如果是被伦理道德绑架去报仇大可不必,只需认认真真爱自己好好面对未来。”

从两人开始讨论这个问题,韩昙双眸不自觉深凝着梅旸,他为梅旸的言论感到震惊,对梅旸更是好奇。

韩昙:“谁教你的呢?”

梅旸眼前闪现出一张须发半百仙风道骨的脸,可一想到脸上那张絮叨的嘴,不禁打个寒蝉:“一个絮叨的不行的老头儿。”

韩昙:“老师?”

梅旸:“算是吧。”

韩昙语气中隐着些艳羡:“你有个好老师。”

韩昙无奈的笑着点点头,老师对他是很好,比得上父皇,但那张絮叨的嘴啊……

谈话告一段落,两人安静的吃起面。

过了半晌,韩昙轻咽下口中面问道:“你可有会被反噬之事?”

梅旸嘴里含着面,擡眼先是一惊,没想到韩昙还想着此事,快速咽

韩昙:“为何是出生之后?”

梅旸扬扬手搪塞道:“出生前的事鬼知道。”

以祥瑞之身出生是梅旸心里永远的芥蒂,他的名字、表字、乳名、身份地位、相较于大哥二哥,他获得的宠爱、宽容一切都源于此。

自小看似什么都能得到,实则什么都不能做。

他是个被整个国家架在高堂上的吉祥物,除此之外无需有任何其他的成就。

从他记事起,无论何种节日祭祀、家宴国宴,他都会被拎出来观摩。他关乎国本,不容任何的闪失。但他有一种预感,早晚会被“祥瑞”二字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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