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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残琴(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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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跟我回去吗?”梅和小心翼翼的问道,有一丝慌神。

白芷汀回过身眼中毫无波澜的看着梅和:“敢问二皇子,下官为何要跟你回去,又回哪去?若有些事情让二皇子误会,请二皇子见谅。”

梅和:“不是吗?”

白芷汀利落的回了两个字:“不是,下官只做下官认为对的事,和任何人无关,和三纲五常无关,和是非道德无关,和朝廷法度无关。”

梅和:“你在怪我?做这些有损天德的事。”

白芷汀:“没有,没有谁能为南靖想出比二皇子更好的出路,所以我才做那些事。”

梅和:“那你为何还离开?你一定要如此芥蒂的与我说话吗?”

白芷汀默了须臾道:“我为什么不离开呢?你的将来在皇城。”

梅和:“那你为何还留着琴?”

白芷汀:“因为我喜欢这把琴。”

白芷汀走出梅和宅院时,西廊下有个人在看着他,白芷汀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回头看了过去,与那人四目相对,对方对他微微一笑,白芷汀漠然的收回眼神离开。

白徐之站在西廊月光的阴翳里,目送着白芷汀离开,他为了南靖利用亲女亲徒,利用了能利用的一切,也不知到了地底下他的夫人还有韩中正他们会不会恨自己……

白芷汀出生不久,父亲白徐之被发配滨州,母亲早亡,她被鲁铎接到鲁府,与凌霄云一同长大,十四岁时搬出鲁府,去考太医院,之后一直住在太医院后又搬进医官局。

康定帝或是心存亏欠,对白芷汀、凌霄云、戚朝阳他们极好,视如己出。

八岁那年朝贺之期临近,各国使者齐聚京城,繁华热闹更胜从前,方算子和戚朝阳带着唐渊、凌霄云、白芷汀溜出去玩儿,那时梅旸一个小小人儿正裹着厚厚的醴服在宫里当摆件。

路过一家琴馆时,白芷汀看见角落里的一把落灰的残琴,如见到自己的另一半灵魂一般,静静坐在人家店里盯着那琴,任谁都拉不走。

他们钱不够,老板见一群小孩子以为是来捣乱,举着一根长笛轰赶。

此时一架马车路过,车窗掀起,送出个钱袋,白芷汀仰头去看只见一节惨白枯瘦的手腕。

老板顿时舔着笑小跑到车窗前接过钱袋道:“客人喜欢什么?”

“那个小姑娘跟前的残琴,”声音有些虚弱

老板忙将琴取来举到跟前,车里的人道:“交给那位小姑娘吧。”

老板先是一怔,随后捧给白芷汀,白芷汀犹豫着接过琴。

方算子上前故作大人摸样道:“敢问先生家住何处?稍后我们把钱送到府上。”

“一把琴而已,不足挂齿,别因钱财错过了心爱之物。”说完侍从驾车离开了。

等朝贺之日,白芷汀再次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伸长脖子去看原来是自小被发配江南的二皇子,脸色与手腕一样惨白无血色,裹着厚厚的夹层披风,依旧显得单薄孱弱。

皇帝并未因背井离乡的幼子风尘仆仆来朝拜而欣喜,反而是匆匆将其赶至角落,白芷汀目光跟着对方,对方孤寂落寞的一口一口吃着自己家中的宴席。

宴席散罢,白芷汀迎上前行礼道:“多谢二皇子解囊相助。”

梅和先是一怔,皇城里都是躲着他走的,还从未有人主动上来搭话,端详了一阵才想起来这是赖在琴馆门口的那个小姑娘。

温和的笑道:“无需挂齿,敢问姑娘是哪家的千金?”

白芷汀道:“名为白芷汀,家父不方便说。”

一听是姓白,梅和顿时明白

梅和:“为何非要一把残琴?”

白芷汀:“或许因为它被遗落,不受人喜欢。”

梅和:“被遗落不是因为它残破无用,才不招人喜欢?”

白芷汀:“可又不是它的原因造成了。”

梅和记住了这个表面素雅沉静实则利落坚韧的小姑娘。

往后每年梅和进京朝贺时,白芷汀都会主动向他行礼,等白芷汀医术有成,常常带方子和成药给他,等他来京便去为他诊治调养,梅和身体日见成效。

那把残琴一直修到现在找过无数师傅,均不得成。

梅旸生辰宴之前,白芷汀见到了韩昙,替白徐之取一本古籍,白芷汀给了他古籍去见了梅和。她没有帮梅和,她只是做了应该做的选择。

等白芷汀离开,梅和对齐欢道:“劫一个清河行宫伺候那个死人的宫人,问出暴毙时芷汀有什么异样。”

半夜齐欢回来道:“色如秋霜,眼如泣血。”

梅和独坐在厅里一只脚踢踩着自己的影子沉声道:“白芷汀你最好是好好活着……”

“白姐姐!”白芷汀回身,因为眼中毒还没消尽,加上街面漆,白芷汀只能看到一个暗影的轮廓,但她听的出来是唐渊。

从白芷汀进梅和府宅,唐渊已在半路上悄然等了好久,见白芷汀依旧像从前一样躬身行了礼。

白芷汀退了两步盯着眼前这个模糊的唐渊,当初被家中严加管束从小胆小刻板的钱袋子,有些恍惚。

唐渊直起身子有些尴尬,站在原处开口道:“白姐姐要离开?日后什么打算?”

白芷汀用沉默回应唐源。

唐渊:“霄云我会照顾好的。”

白芷汀开口语气依旧是司空见惯的沉静:“可是你并不知道如何照顾霄云。”

唐渊:“她醒来什么都不会记得。”

白芷汀:“她死后灵魂会记起来,她或许更希望战死在战场上,当然谁都没有机会再问她。”

白芷汀绕过唐渊离开,背对着走过几步,唐渊转过身大声道:“此生你们还能原谅我吗?”

白芷汀停住顿了许久:“你们包括我都在为了更大的局牺牲到许多人,只有三公子在竭尽全力救那些许多的人,因三公子我们没有再背负上香雪海的一笔血债。我没有资格恨任何人,但是其他人会,我无法替他人回答,不过南靖百姓应会感谢你。”

唐渊追上几步:“白姐姐离开了就不要再回来,不要去见任何一个人,如此每个人才平安。”

白芷汀没有回头孤身背着残琴,一点点融进漆黑中。

小时候,唐渊的父亲带他去到滨州,站在滨州与海州的交接处,父亲道:“渊儿,你知道曾经的海州是什么样子的吗?我们的家乡曾经灿若朝霞,到处种满杜鹃和梨树,我与你娘就是在家乡的花神庙中相识相知。”

唐渊问父亲:“为什么现在这里都是白乎乎一片?”

父亲悲戚道:“因为他们驱赶了我们的家乡,让我们的家乡变成了一座坟墓。渊儿国若不强,我之珍宝永为他之土苴,不仅是家乡,我们所有珍视的都会丢失掉。现在的陛下不懂,所以未来你要做最正确的选择。”

唐渊长大后,与父亲再次来这里,站在相同的位置,换唐渊告诉唐痕,太子不懂。

海城几十万孤魂都在等着回家,包括他的母亲。

他只能如此选择。

人心动鬼神知,未来他的下场就交给鬼神判决吧。

唐渊已经看不到白芷汀了,转身回到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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