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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桃花雨(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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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桃花雨(叁)

Part Three:典衣卖画兄弟泪 决意北上解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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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声裂帛般的惨嚎,被唐伯虎哭出了艺术家的腔调。紧接着他两眼一黑,喉头腥甜,踉跄着扶住冰冷的门框才勉强站稳。

冰冷的雨水浇在身上,却浇不灭心头那团骤然爆燃、名为愤怒与悲痛的毒火。徐祯卿,那个清瘦如竹、眼神却亮得灼人的兄弟,那个席间谈论家国大义时激动得咳嗽的兄弟,那个在雨夜中执着前行的单薄背影……就这么轻飘飘地一句“暴病身亡”,就没了?

“暴病?放他娘的狗屁!”祝枝山的怒吼如同平地惊雷,从二十米开外的地方,炸碎了雨夜的死寂。

祝枝山竟也赶到了,真不知是得了消息还是循着文征明的踪迹尾行而来。这位素来混不吝的六指才子,此刻浑身湿透,壮硕的身躯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双目赤红,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

他一步跨进院子,整得个泥水四溅,花落满天,看也不看瘫软在地的文征明,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抓住唐寅湿冷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老唐!你信吗?啊?你信徐老弟是病死的吗?!”祝枝山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择人而噬的凶狠,“他走的时候还好好的!那点风寒算个屁!他身子是弱,可心气儿比天高!他是憋屈死的!是被京城里那些狗眼看人低的王八蛋活活逼死的!”

他猛地一拳砸在腐朽的门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木屑簌簌落下,“他给俺的信里都说了!那些个狗官,嫌他是南蛮子,嫌他没门路,嫌他只会写几句酸诗!他的策论,他的安邦定国之策,被当成擦屁股的草纸!他…他连个递折子的门路都摸不着啊!”

说到最后,祝枝山的声音竟也带上了哽咽,那是一种兄弟被辱、无力回天的切肤之痛。

唐伯虎的肩膀被他抓得剧痛,但这痛楚反而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祝枝山的话像一把烧红的锥子,狠狠凿开了那层名为“暴病”的虚伪幕布,露出了内里血淋淋的真相。

倾轧!排挤!一个没有靠山、只有才华和热血的江南才子,在波谲云诡、等级森严的帝都官场,注定是寸步难行,注定会被碾得粉身碎骨!

一股更加冰冷、更加沉郁的恨意,如同一根带毒的藤蔓,缠绕上唐伯虎的心肺。他想起了自己。当年的科场案,何尝不是如此?才华成了原罪,成了他人攀附权贵的垫脚石,最终落得个身败名裂、家破人亡。

徐祯卿,不过是走上了另一条被权贵碾碎的路。

“去京都!”唐伯虎猛地抬起头,雨水顺着他瘦削的下颌线缓缓淌下,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如同淬火的一块寒铁,锋芒渐露。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们……去送祯卿最后一程。更要……把事情弄个明白。”最后“弄个明白”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一个音节都浸透了冰冷的恨意。

“对!去京都。”文征明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泪水,眼神里除了悲痛,也燃起了一丝火焰,“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能让他……让他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客死异乡,做回不了家的孤魂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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