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静默的代价·心渊回响（2 / 2）

而此刻的姜黎，正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冲击。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她体内（或者说灵魂层面）交锋——一方是静默核心试图剥离、衡量她“存在”的秩序之力，另一方是数据核心被引动的、属于星穹联盟的高维信息洪流。她的意识仿佛要被撕成碎片，剧烈的头痛让她几乎晕厥，眼前一片五彩斑斓的混乱。

就在这极限的煎熬中，一个画面，无比清晰地定格在她混乱的脑海深处，压过了一切痛苦与纷杂——

那是辰儿出生时的样子，皱巴巴的小脸，响亮的啼哭，她虚弱地抱着他，感受着那微弱却蓬勃的生命力，心中充满了初为人母的、无法言喻的爱与承诺。

“辰儿……”

她在心中无声地呐喊，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执着、所有的牺牲，都凝聚在这两个字上。

仿佛是感受到了这极致纯粹的意念，数据核心射出的蓝色光束骤然变得稳定而强盛！它不再仅仅是传输信息，而是开始以一种玄奥的方式，引导着那股高维信息流，与静默核心的秩序之力进行某种程度的……融合？

静默核心内部疯狂流转的星光速度开始减缓，力场的波动也逐渐平复。它似乎……接受了这个“规则外变量”，并开始基于这全新的“数据包”，重新评估姜黎的“价值”。

水面上，姜黎的倒影重新变得清晰。那些纷乱的记忆画面消失了，只剩下最后一个定格——她紧紧抱着辰儿，眼神坚定如磐石。

一道比之前给予黑木时更加凝实、更加明亮的灰白色流光，从静默核心中分离出来，如同拥有生命般，蜿蜒而下，并未融入姜黎的身体，而是精准地缠绕在她紧握数据核心的手上，最终，完全没入了那枚黯淡的核心之中！

“咔……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零件啮合的声响从数据核心内部传出。

下一刻，数据核心表面那道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弥合！虽然并未完全消失，但原本黯淡的金属表面，重新焕发出了柔和的、稳定的蓝色光泽！核心内部，一点微小的光点亮起，如同沉睡的星辰被重新点燃！

它被激活了！利用静默核心的秩序之力和姜黎那引动的、作为“钥匙”的高维信息，它获得了初步的能量和……某种程度上的“修复”！

而姜黎，在流光离体的瞬间，感到一股强烈的虚弱感袭来，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一同抽走了。她踉跄了一下，差点栽倒在水池中。

她失去了什么？

她的脑海中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迷雾，对于现代社畜生活的细节，她只能模糊地回忆起一些片段，就好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去看一样，怎么也看不清楚。而穿越初期的恐惧和绝望感，虽然还残留在她的心底，但已经不再像当初那样刻骨铭心，仿佛时间已经将它们慢慢冲淡了。

更让她感到奇怪的是，就连辰儿第一次喊她“娘亲”时那种悸动的幸福感，如今也似乎被蒙上了一层薄纱。她分明还记得那个瞬间，那种幸福的感觉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她的心都快被融化了。然而，现在当她再次回忆起那个时刻，那份强烈的情感却好像被稀释了一般，变得不再那么浓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她不禁开始思考起来。难道说，静默核心取走的不仅仅是她部分关于“自我”的深刻记忆，还有那些支撑着这些情感的“存在”基石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她现在所感受到的一切，是否都只是一种虚幻的表象呢？

她说不清。只觉得心里空了一块，却又被另一种更加冰冷、更加理性的东西填满。她低头看向手中重新焕发光泽的数据核心，一种奇特的、仿佛能与之沟通的感觉油然而生。

“代价已付。”白袍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恢复了那亘古不变的平静，“‘异域信标’已获‘静默’加持，可短暂隔绝‘深渊’标记，并指引‘星陨’归途。”

姜黎握紧手中温热的数据核心，感受着它与怀中星陨碎片之间更加清晰的共鸣，又看了一眼担架上呼吸平稳的辰儿，心中百感交集。代价沉重，但希望，终于握在了手中。

她缓缓走出水池，如同黑木一样，身上没有留下任何水渍。

黑木看着她，看着她手中焕然一新的数据核心，又看了看她那双似乎少了些温度、多了些深邃的眼睛，沉默着，将辰儿抱起，递还给她。

无需多言，他们都明白，彼此都已付出了难以挽回的东西。

而就在这时，悬浮的静默核心，似乎因为连续两次的“交易”，消耗了不少力量，内部流转的星光变得明显黯淡，散发出的静默力场也减弱了一丝。

就是这一丝减弱——

“嘶啦！”

殿堂入口处的阴影猛然撕裂！那双纯黑的眼眸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渴望，死死盯住了力量减弱的静默核心，以及……姜黎手中那枚刚刚被激活、散发着诱人秩序波动的数据核心！

阴影塑像，终于按捺不住了！

阴影塑像的出现，如同滴入静默之泉的浓墨，瞬间打破了殿堂内刚刚建立的、脆弱的平衡。那双纯黑的眼眸不再仅仅是观察，而是燃烧着赤裸裸的、对纯粹秩序能量的渴望。它的目标明确——力量减弱的静默核心，以及姜黎手中那枚刚刚被激活、散发着诱人波动的数据核心！

“保护核心！”白袍人那亘古不变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急促的意味，他僵硬的身影瞬间模糊，下一刻已然出现在静默核心与阴影塑像之间，苍白的手掌向前平推，一股无形的、带着绝对秩序排斥力的屏障瞬间展开！

然而，阴影塑像似乎对白袍人的力量极为熟悉，它那模糊的身形如同没有实体般，直接穿透了屏障！并非强行突破，而是像水流绕过礁石，以一种违背常理的方式，越过了白袍人的阻挡，直扑悬浮的静默核心！

它的阴影手臂猛地探出，抓向那块内部星光略显黯淡的灰白晶体！手臂所过之处，连光线都仿佛被吞噬，留下一道扭曲的轨迹。

“休想！”黑木的怒吼如同惊雷！他虽然付出了部分情感与记忆的代价，变得更为冷静甚至空洞，但战斗的本能和守护的承诺早已融入骨髓！几乎在阴影塑像动作的同时，他动了！

没有直接冲向阴影塑像，黑木深知物理攻击对其效果甚微。他独臂持刀，刀尖却不是指向敌人，而是猛地插向自己身前的地面！

“锵！”

刀身与石板撞击，发出清脆的鸣响。一股奇异的、带着死寂与冰冷气息的灰白色能量波纹，以长刀为中心，如同水波般急速扩散开来——这正是他刚刚从静默核心换取来的“静默”之力！

这股力量并非攻击，而是……同化与压制！

灰白色波纹扫过阴影塑象探出的手臂，那浓郁的黑暗仿佛遇到了克星，速度骤然一滞，手臂的边缘甚至开始变得模糊、逸散！阴影塑像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精神层面的剧烈波动），纯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怒，它显然没料到黑木能如此迅速地掌握并运用这股力量，而且这力量属性对它有着明显的克制！

趁此机会，白袍人再次出手。他双手结出一个复杂而古老的印记，口中念念有词，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只有一股更加庞大、更加精纯的静默力场如同无形的磨盘，从四面八方挤压向阴影塑像！

与此同时，姜黎也反应了过来。她刚刚经历灵魂层面的冲击与“交易”，精神还有些恍惚，情感也变得迟钝，但保护辰儿和手中希望的本能驱使着她行动。她将辰儿紧紧护在身后，同时举起手中重新激活的数据核心。

“萧景珩！能做点什么？”她在心中急呼。

“核心初步激活，能量水平低，无法直接攻击！尝试构建小型秩序屏障，干扰其能量结构！”萧景珩的声音快速回应，带着一丝紧张。

姜黎立刻集中精神，将刚刚获得的、与数据核心之间那丝奇特的联系催动到极致。数据核心蓝光大盛，一道淡蓝色的、由无数细密能量符文构成的透明屏障瞬间出现在她、辰儿以及担架前方！

也就在屏障成型的瞬间，那被黑木和白袍人暂时阻挡的阴影塑像，似乎被彻底激怒。它纯黑的眼眸骤然收缩，整个模糊的身体猛地膨胀、炸开！化作无数道细小的、如同黑色毒蛇般的阴影能量，避开了正面的压制，从各个刁钻的角度，如同暴雨般射向静默核心、数据核心，甚至……攻向了被姜黎护在身后的辰儿！

它意识到了辰儿这个“钥匙”的重要性，或者说，它渴望辰儿身上那与深渊同源、却又被静默之力暂时压制标记的特殊“味道”！

“小心！”黑木瞳孔骤缩，想要回援，却被几道格外粗壮的阴影能量缠住，那灰白色的静默之力虽然能克制对方，但对方数量太多，一时间竟无法脱身！

白袍人也被大量的阴影能量包围，他撑开的静默力场如同被蚁群啃噬的堤坝，虽然不断湮灭着阴影，但自身的力量也在飞速消耗。

数道阴影毒蛇轻易绕过了姜黎仓促构建的秩序屏障（这屏障主要针对能量侵蚀，对实体和这种诡异的阴影穿透防御有限），直扑她身后的辰儿！

眼看那散发着冰冷死寂气息的阴影就要触及辰儿——

千钧一发之际，异变再生！

一直被姜黎贴身收藏的那块核心星陨碎片，似乎受到了数据核心全力运转的牵引，以及阴影能量那极端混乱、充满恶意的刺激，自主地爆发出强烈的光芒！但这一次，不再是银辉或蓝芒，而是一种炽烈到极致、仿佛能净化一切污秽的纯白圣光！

纯白的光芒以姜黎为中心，如同超新星爆发般猛然扩散！

“嗤嗤嗤——！”

那些射来的阴影毒蛇，在这纯白圣光的照耀下，如同冰雪遇阳，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消融声，瞬间汽化，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光芒甚至余势不减，扫过整个殿堂，所过之处，那些肆虐的阴影能量如同被投入烈焰的纸张，迅速萎缩、消散！

就连那阴影塑像重新凝聚的本体，也被这纯白圣光灼烧得发出凄厉的惨嚎（精神层面），纯黑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与痛苦，整个身体都变得稀薄透明了许多！

这突如其来的逆转，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黑木和白袍人趁机发力，灰白色力场与静默屏障合力，将残余的阴影能量彻底绞碎、湮灭。

殿堂内重新恢复了寂静，只有那纯白圣光在缓缓收敛，最终化为点点光尘，融入姜黎体内和那块核心碎片之中。碎片的光芒也黯淡下去，仿佛耗尽了力量，变得比之前更加朴实无华。

阴影塑像遭受重创，它死死地“盯”了姜黎（或者说她怀中那块碎片）一眼，那目光中充满了怨毒、贪婪，以及一丝深深的忌惮。随即，它不再停留，身形如同融入水中一般，悄无声息地沉入殿堂角落的阴影，消失不见。

危机，暂时解除了。

但殿堂内的气氛，却更加凝重。

姜黎瘫坐在地，大口喘着气，刚才那一下仿佛抽空了她所有的力气，连带着情感被剥离后的空虚感也愈发明显。她低头看着怀中依旧昏迷，但眉心烙印在纯白圣光闪过后又淡化了少许的辰儿，心中五味杂陈。

黑木走到她身边，沉默地检查了一下她和辰儿的状况，确认无碍后，才看向那悬浮的、光芒更加黯淡的静默核心，眉头紧锁。

白袍人缓缓飘落到核心旁，伸出僵硬的手指，轻轻拂过晶体表面，那平静无波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与……忧虑？

“‘源初之光’的碎片……竟在你手中。”他转向姜黎，空洞的兜帽仿佛能看穿一切，“难怪‘阴影’如此躁动。它渴望核心的秩序，更渴望吞噬这足以净化它的光芒。”

姜黎握紧了手中的核心碎片和数据核心，没有说话。她不知道什么是“源初之光”，她只知道这块碎片救了她和辰儿的命。

“静默核心力量损耗过度，需要时间恢复。”白袍人继续说道，“‘阴影’虽退，但不会放弃。它与此地怨念同源，只要废墟存在，它便不死不灭。你们……必须尽快离开。”

离开？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刚刚获得一丝希望。

“我们还需要核心的力量，彻底隔绝辰儿与深渊的联系！”姜黎抬起头，尽管情感迟钝，但逻辑清晰。

“做不到。”白袍人回答得干脆利落，“核心受损，无力进行更深层次的‘静默’封印。你们已获得‘信标’的初步激活和‘源初之光’的认可，这已是此行最大收获。利用它们，去寻找真正的‘星陨归处’，那里，或许有你们寻求的终极答案。”

真正的星陨归处？是指更多的星穹联盟遗迹？还是……

黑木突然开口，声音冷硬：“‘怨灵裂谷’？那里有什么？”

白袍人兜帽微转，看向黑木：“裂谷深处，埋葬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星辰残骸’，也镇压着一条通往‘深渊’边缘的裂隙。‘信标’会指引你们方向，‘源初之光’或许能照亮前路。但那里……比神殿更危险。是‘阴影’的巢穴之一，也是……‘钥匙’最终的试炼场。”

最终的试炼场……

姜黎和黑木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然。没有退路，只能前进。

“我们该如何离开这里？”姜黎问。

白袍人指向殿堂另一侧，一条被碎石半掩的、向下延伸的通道。“此路通往神殿下层，可避开外围徘徊者，直抵平原边缘，靠近‘怨灵裂谷’入口。速去。”

他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仿佛要重新融入这片寂静。“记住，‘静默’并非永恒，‘阴影’终将再临。在黑暗彻底吞噬一切之前，找到答案……”

话音未落，白袍人的身影已彻底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只有那悬浮的、光芒黯淡的静默核心，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殿堂内，只剩下姜黎、黑木、昏迷的辰儿与伤员，以及那条通往未知与危险的、幽深向下的通道。

短暂的庇护结束了，更加艰险的旅程，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