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夜瘴迷途逢旧影（2 / 2）

“固元丹。嚼碎，一半喂她。”黑衣人的声音刻意压得低沉沙哑，听不出男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干脆，“追你们的，不止是丰时王的狗。”

林枫心中剧震。此人不仅出手相助，更一语道破他们的处境！他低头看着脚边那两枚龙眼大小、隐有云纹的乌黑药丸。药香纯粹，是上品。他不再犹豫，迅速捡起一枚塞入口中嚼碎。丹药入喉，化作一股温和却磅礴的暖流，迅速滋养着干涸的经脉，濒临崩溃的心火得到一丝宝贵的补充，虽然无法愈合裂纹，却稳住了摇摇欲坠的根基。

他立刻将另一半嚼碎的丹药小心地喂入芸娘口中。药力作用下，芸娘皮肤下狂躁的青黑色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复下去，滚烫的体温也开始回落，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

黑衣人静静地看着，那双锐利的鹰眸在林枫胸口被血浸透的布条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阿木手背上那枚奇异的银鳞，最后再次回到林枫脸上。

“黑龙之息已惊动‘巡山使’，”黑衣人突然开口，声音依旧低沉，“此地不可久留。跟我走，或留在此地等死。”

说完，他（她）转身便走，毫不停留，似乎笃定林枫别无选择。

林枫看着黑衣人迅速融入夜色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气息趋于平稳的芸娘和一脸依赖的阿木。胸口龙角纹章传来阵阵隐痛，提醒着他油尽灯枯的现状。丰时王的追兵、神秘莫测的“巡山使”、还有这突然出现又目的不明的黑衣人，前路是真正的龙潭虎穴。

但他别无选择。

“跟上！”林枫背起芸娘，拉起阿木冰凉的小手，毫不犹豫地追向那道即将消失在密林深处的黑影。

黑衣人对这片山林熟悉得如同自家后院。他（她）选择的路径极其刁钻，时而贴着陡峭的崖壁潜行，时而钻入藤蔓遮蔽的兽洞，巧妙地避开了所有可能留下痕迹的开阔地。更令林枫心惊的是，黑衣人似乎能提前感知危险，数次在看似平静的路段突然转向，而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原先路径的方向便会传来令人心悸的、非人生物的嘶鸣或某种大型机关被触发的沉闷声响。

“巡山使…”林枫心中默念这个称谓，寒意更甚。能让这神秘黑衣人都如此忌惮的存在，绝非善类。

疾行约莫一个时辰，前方出现一片被浓雾笼罩的幽深山谷。雾气呈现出诡异的灰白色，凝而不散，即使以林枫被青鳞之力强化过的目力，也只能看清前方几步之遥。

“闭气，跟紧，一步踏错，尸骨无存。”黑衣人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冷声警告。他（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皮囊，倒出些散发着辛辣气味的黄色粉末，示意林枫和阿木抹在口鼻处。

粉末气味刺鼻，却瞬间驱散了吸入雾气带来的微微眩晕感。林枫和阿木依言涂抹。黑衣人当先踏入浓雾，身影瞬间模糊。

雾中能见度极低，脚下是湿滑的苔藓和盘绕的树根。林枫背着芸娘，拉着阿木，全神贯注地踩着黑衣人留下的、几乎微不可察的足迹前进。四周死寂一片，连虫鸣鸟叫都消失了，只有三人压抑的呼吸声和脚下偶尔踩断枯枝的轻响。浓雾深处，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冰冷而贪婪。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浓雾如同被无形的界限阻隔，身后依旧是翻滚的灰白，眼前却是一片小小的、月光朗照的林间空地。空地中央，竟有一座半坍塌的山神庙，残破的泥塑神像在月光下投下扭曲的影子。

黑衣人停在庙门前，并未进去，反而警惕地环顾四周。

“暂时安全。”他（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指了指破庙，“里面有干净的干草和清水。处理伤口，天亮前离开。”

林枫紧绷的心弦并未放松。他将芸娘小心地放在庙内一角铺好的干草上，阿木立刻懂事地守在一旁。林枫自己则走到庙门口，对着背对他（她）观察四周的黑衣人，郑重抱拳：“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敢问恩人高姓大名？为何要救我们？”

黑衣人缓缓转过身。月光勾勒出他（她）挺拔而略显单薄的身形。那双锐利的鹰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深邃，定定地看着林枫，似乎要穿透他强装的镇定，看到他体内那颗布满裂纹、靠着心火强行粘合的龙心。

沉默在破庙前弥漫，只有夜风吹过残破窗棂的呜咽。

许久，黑衣人抬起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他（她）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揭开了脸上的蒙面黑巾。

月光毫无保留地照亮了那张脸。

林枫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连龙角纹章处的剧痛都瞬间被巨大的震惊淹没！

那张脸他见过！而且刻骨铭心！

不是敌人，却比任何敌人都让他感到难以置信的荒诞与冰冷！

“是…是你？！”林枫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惊骇与困惑。

黑衣人嘴角似乎勾起一个极淡、却毫无温度的弧度，那双熟悉的眼眸里，此刻却盛满了林枫完全陌生的、深不见底的幽邃与一丝…怜悯？

“很意外么，林太医？”他（她）的声音恢复了原本的音色，清冷如玉石相击，却让林枫如坠冰窟，“或者说我该称呼你为，第七鳞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