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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春水 我那天应该和你一起走的(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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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春水 我那天应该和你一起走的

[那些大雨里消失的人, 你抓住了,也抓住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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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环科的同事到了。

春好带着团队去和各个学校校领导见面。

安装净水器的技术员也到了, 是上次和春好合作过的, 她向上海环科总部申请的。

这次是大项目,上次只来他们两个, 现在一共来了十个人。可以在清明假期内, 全部安装完毕。

再做领队,春好没紧张了, 和政府、学校打交道也老练很多。

一直到晚上,工作结束。

春好请团队里的人吃饭, 一共二十多号人,他们要了两个圆桌的大包厢。

东村旅游区张灯结彩, 很热闹,街道上方挂了一排排小彩灯,远处山林淹没在浩荡的夜风里。

上次来这边拍视频, 她和秦在水在山崖的景观台上看日出,现在这边附近很多店铺也开了起来。

有一些本地人自己弄的小饭馆,靠着山崖的景色,很快成为打卡点。

春好带大家进了景观台边上的餐厅。

刚一落座,倪忱说:“这次好像王勉没来?”

“我把他踢了。”春好给大家倒饮料。

“踢得好。”倪忱点头,“他天天背后说我们一组的坏话,不是说你被秦总包了,就是说赟哥陪同性恋大哥睡觉。”

宋赟:“……能不能别提这个事了。”

倪忱看向春好:“我感觉再这样下去,年末销冠真得是你了。”

“这才四月,还有大半年呢。”春好一本正经,“半场开香槟很容易输的。”

“反正不是你就是赟哥。”倪忱笑, “赟哥连续两年销冠了,可没那么好超过。”

宋赟喝着饮料评价:“这话在理。”

菜陆续上齐,热气氤氲。

包间一桌坐的环科北京的同事,一桌坐上海总部过来的技术员。

春好拿了饮料,先去技术员那桌敬了下。她说话办事都很利索,有种浑然天成的自洽和匪气。

技术员们也很服她,起身和她碰杯。

敬完技术员,她又回到原桌,敬一下北京环科的同事。

“对了,”有人说,“你们发现没有,今天西达街上好多警察。刚刚我们进来时,边上的景观台也停了警车,是要抓谁啊?”

宋赟:“好像是明坤那边有人来抓人,把人给堵西达了,纪委和中警都来了。”

他说,“今天本来还有景区落牌仪式的,都给取消了。”

大家惊讶:“一路从北京过来抓人啊,这是犯了多大的事儿。”

宋赟摇头:“我哪知道,后续肯定有通报的,到时候关注一下。”

春好听着,却想起昨夜秦在水离开的情形。

也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了。

她看眼包厢窗户外,漆黑深切的山谷,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室内同事们摇摇晃晃的人影。

春好想起他说,事情解决完要带她去度假。

她脸无端一红。

度假……看来又要过那种不健康的日子了。

倪忱:“春好,你夹菜啊,发什么呆?”

“嗯,夹的。你们多吃点。”春好转过头,重新投入饭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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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从餐厅出来。

春好往边上的景观台一看,警车还歇在那儿,边上还多了另外两辆车,很是眼熟。

钟栎和蒋一鸣站在车边,正在和警察说话;景观台的门口,秦在水的便衣警卫也守着在。

春好放慢脚步,找了个借口,让同事们先回去。

她送走团队里的人,往景观台那边走去。

钟栎最先发现她。

春好过去打招呼:“钟总,一鸣哥。”

蒋一鸣站直了,冲她一笑。

钟栎也点点头:“你怎么在这边?”

“在隔壁请同事吃饭。”春好往景观台那边看了看,眼睛都快伸过去了,“在水呢?”

钟栎听见她的称呼,愣了下,她都开始喊秦在水后两个字了,看来自己也快叫她一声嫂子了。

他撇撇嘴,但到底没说什么。

蒋一鸣回了她的话:“秦总在里面,和范凤飞说话。”

春好四处看看,好奇:“人……已经抓到了?”

蒋一鸣摇头:“没,朱煊跑了,派出所那边还在找。”

春好望着景观台上的夜色,她忽而问:“我能进去看看吗?会不会干扰你们工作吗?”

蒋一鸣看眼钟栎和警察,因为只是经济犯罪,不是暴力刑事案件,而且即将收网,大家都没那么紧绷。

钟栎自然同意:“你想去就去,咱又不是抓逃犯。”

……

秦在水让人堵住景观台的时候,朱煊已经不见了人影。

只剩范凤飞一人落网。

本来他和朱煊一块儿在景观台陪县领导照相,结果县领导没来,朱煊也半日之内不见踪影。

范凤飞后知后觉,再想离开,景观台的门口就被秦在水的人堵住。

他这才意识到中计。

这是秦在水一早布好的局。

范凤飞一身颓然地坐在景观台餐吧的座椅上。

天黑了,餐吧已经关门,因为他坐着,他桌面上的水壶和水杯也没收走。

他不明白,怎么形势一瞬之间急转直下了。

他和朱煊一块儿来西达,是来参加落牌仪式的,他在仪式上一亮相,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有他这号人物。

可现在,仪式取消,县领导没来,朱煊也不知踪迹。

范凤飞内心惶恐,他有点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他坐立难安的时候,秦在水过来了。

墨色的山风卷着他的衣摆,秦在水解开西装扣坐到范凤飞对面。

范凤飞看见他,立刻直起身,一副铁骨铮铮的样子。

他就知道他会来找自己算账。

可他有什么资格?

秦在水直奔主题:“后面东村的项目你不用跟了,钟栎会接手。还有文旅这边,剩余民宿和商家的净水器项目,我也会交给适当的人。”

范凤飞双手握拳,他接受不了这种结局。

他情绪激动:“什么适当的人,你是不是又想交给春好!你总是给她喂资源,我呢?我做什么就都是错的!”

“我要是真想给女朋友塞资源,她现在早就是明坤某个分公司的副总,不会被朱煊封杀三年。”秦在水眼底霜寒,“她是怎么去做的销售,你比我清楚。”

范凤飞哑口无言。

“朱煊在哪儿?”秦在水蹙眉,“我知道他还在附近。”

“我不告诉你!”范凤飞咬牙切齿,“你把我和朱总骗过来,就是想一锅端对不对?”

他深吸口气:“你同意被暂停职务,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今天了?”

“是。”

秦在水看眼身边浩荡的山崖,天色幽黑,山背也是黑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

他脸庞转回来:“显然,你们野心太大。钱想要,名声也想要,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秦在水目光微凛,再次问:“朱煊人呢?”

范凤飞恨恨:“跑了。”

“跑也跑不掉。”秦在水点头,他拿过桌面上的塑料壶倒了两杯茶。

他喝一口,将第二杯推给对面的范凤飞:“现在不是从前了,路上都是监控,除非他想在荒山野岭里蹲一辈子。”

范凤飞看他气定神闲的样子,像心脏被人生生咬下一口,全是火辣辣的仇恨。

伸手把面前秦在水推过来的水杯一刷,“呯”的一声,水铺溅一地,玻璃杯也轱辘滚到悬崖边,掉进了夜色里。

范凤飞站起来,他指着脚底下的山:“秦在水,你看看,这就是我爸我哥死去的地方,朱总投资我,把这里弄成了观景台。你坐在这里,坐在那些人的尸骨上,你会不会感到愧疚?”

秦在水平静地看着他。

“你害了我一辈子!你害了我爸和我哥,却又来资助我,你知不知道我每天过得有多么痛苦!”

范凤飞说得有些狰狞,他想起自己这些年,要在一个杀父仇人的阴影里活着;或许一些瞬间,他知道他是个好人,他为西达做了很多,他资助自己也并不吝啬……

可他家人就该死吗?

秦在水看了他一块儿,又看了片刻山崖。

他轻声说:“范凤飞,其实那一天,是你父亲先说,要带我进山的。”

范凤飞一愣,他摇头:“你少来!”

他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你少在这骗人!”

秦在水却往脚底的峡江擡擡下巴,黑暗里,江水蜿蜒在山底,粼粼月色铺洒。

“你父亲说,这儿是西达最漂亮的地方,他每到春天都会带你来。他告诉我,眼里有山,这路就不好走,眼里有景,路就好走了。”

范凤飞安静了。

晚风拂过,他怔怔的,眼眶立刻湿润。是的,这是他爸爸说的话;他爸爸是朴实的农民,可说的话却总是有哲理,村里有小孩出生,都来找他爸爸取名字。“范凤飞,你并不适合名利场,你不会说场面话,也不愿脚踏实地,稍微被人甩脸色,你轻而易举就愤怒。”

秦在水看着他,平心而论,“在大学里教书、当后勤,在一个宽松的环境里,是最适合你的。我安排你去,你却不愿意。”

“你所认为的,我不让你做项目,你知不知道你刚上大学时看上的几个公司,第二年就因为洗-钱被查封了?”秦在水说,“我要是不拦着,你早在局子里蹲三四年了。”

范凤飞打了个抖。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秦在水。

秦在水脸色绷着,他说起这些事,情绪也不好。

他站起来走到他面前:“至于朱煊,你知道他在西达的扶贫拨款里拿了多少钱吗?”

范凤飞眼泪不由自主流下来,他茫然摇头。

“他、他还贪了扶贫金?”他胆怯,腿也软了,“我不知道。”

“不止贪扶贫金。”秦在水说,“经济犯罪、非法洗-钱、贪污受贿,还有杂七杂八的一些。”

秦在水转向山崖,他看过无数次山村的夜景。

从前,他经常一看就是一整夜。那些年岁,对他来说,是青葱的,却也沉重晦暗。

他和范凤飞说:“没有朱煊,西达现在应该能发展得更好。”

范凤飞低下头,他擦擦眼泪:“他没和我说过,我以为他是真心想帮我。”

秦在水听笑了:“真心?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你也信。何况他贪污这种事,怎么可能告诉你。”

他说,“就连我回国后,重新来查,也费了不少功夫。”

范凤飞胸腔像灌了水泥一样,他还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从头到尾就是个笑话。

他手捏成拳,眼泪像两条线一样滑到脖子上。

他忽然破罐破摔了:“好,就算我赌错了,那也是我的事!我愿赌服输。”

秦在水冷声:“你想得太简单了。现在哪是输赢能解决的?你跟了朱煊后,一直就是他的挡箭牌。”

“你认真看过你签字的那些合同么?你知不知道你涉及了多少起金融犯罪?”秦在水声音很轻很定,“那么高的金额,肯定是要坐牢的。”

范凤飞心弦“啪”的一下绷断,他往后踉跄几步,扶住桌沿:“还、还要坐牢?”

秦在水点头。

“要坐多久?”

范凤飞鼻子又是一酸,“我妈妈和妹妹,是不是也知道我要坐牢了?”

秦在水没说话。

但他也开口:“不会判很久,大概五年就能出来,认真减刑,三年也不是没可能。”

秦在水低头抄兜走近两步,“或者还有关于朱煊的事,你可以回头和警察交代,能从轻处理。”他说,“你要是不愿讲,问题也不大,证据我这里都有。”

范凤飞跌坐在座椅里,他抓着头发低下头去。

秦在水想起自己独自从山里出来时,他骂他杀人犯,被人捂住嘴后,就是这么蹲在一边抓头发。

秦在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

“你父亲的照片,你大概没见过。”他把那张二十人的合影递给他。

范凤飞看着那张泛黄的照片,中间是秦在水,秦在水边上则是他父亲和哥哥。他小时候还能梦见父亲,后来跟了朱煊后,他钱大笔大笔进账,在北京当副总,过上了好日子,住进了大别墅,亲人却再也不来他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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