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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春水 我那天应该和你一起走的(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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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捏着相片边缘,死死咬唇:“你为什么不早和我说这些?”

秦在水眼光用力,反问:“我一早没说过?”

范凤飞更加虚脱。

秦在水和他说过的,每次都不欢而散,后来他出国,也顾不上自己了。

范凤飞摇摇头,他忽而不知自己这些年到底在做什么,到底在恨什么。

秦在水:“朱煊在哪里?现在能说了?”

“我真不知道,他得知落牌仪式要推迟,觉得你这边有动静,就跑了。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跑的。”

范凤飞低低说着话,余光见边上走来人影。

春好上了观景台,远远看见他们俩在浓墨的夜色里说话。

昨晚他离开后,她一直担心,毕竟警察都出动了,但现在一看,似乎也还好。

秦在水见她来,有些意外,朝她伸手。

春好立刻小跑过来牵住。

“你怎么来了?”他问。

“和同事在隔壁的悬崖餐厅吃饭。”春好说,“出来的时候在外面看见了钟总和一鸣哥,他们说你在这里和范凤飞讲话。”

秦在水颔首:“马上讲完了,等会一块儿回去。”

她站在这夜色里,发丝被山风吹动。

秦在水给她拿开沾在嘴角的碎发。

范凤飞看他们站在一块儿,他又低下头去。

他以前很不喜欢春好,也很嫉妒,觉得不公平,凭什么都是被资助的学生,她却过得那么轻松。

可自己把合同递给她,让她签字,她却无论如何都没答应。

“警察是在外面吗?”范凤飞问。

“嗯。”秦在水说。

范凤飞悲惨地笑了下,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秦老师……”他恢复了从前的称呼,张了张嘴,似乎想道歉,却又说不出口,都这样了,道歉也没意义。

他只说:“还有,朱煊曾经让我录过一个视频。”

“什么视频?”

“污蔑你挪用西达扶贫款的,还有基金会,说你依靠基金会敛财。”范凤飞摇摇头,“我记不清了,是一五年录的。那时候本来是想找春好来弄,她没有背叛你,朱煊也就没让她找工作。他弄了很多伪证,我也签了很多字,他说这是我的投名状。”

春好记得:“是你要我签的那个合同?”

“对……”

秦在水眸子微敛,颔首:“我知道了。我会让警察处理。”

他说:“出去吧,警察在外面等你。”

秦在水还想着他刚刚说的话,他牵着春好往前走去,一时没注意身后。

有桌椅板凳摩擦地面的声音。

秦在水察觉出什么,立刻回头。

范凤飞一动不敢动:“秦——”

他噤声,一把尖锐的匕首抵住了他的喉咙。

朱煊的身影出现范凤飞身后。

春好浑身一惊。

秦在水瞳孔也顷刻缩紧,他转向门口,想喊警卫。

朱煊:“敢叫一声,我立刻割了他的喉咙。”

说着他手里的刀几乎要压住范凤飞的脖子。

观景台太大,他们刚好在角落这里,不走进来,完全不知道里面的事。

朱煊脸色阴暗,他蓬头垢面,衣衫都被树枝划破了。

他说:“我就知道你小子要反水。你从前天天跟我抱怨秦在水欠你多少条人命。怎么,意志这么不坚定,两三句话你就又信他了?”

春好浑身绷住,秦在水则一把将她拉到身后。

他直视着朱煊,手还拉着她,食指在她手心极快写了“电话”两个字。

前段时间,两人在场子里,闲来无事,她总爱在他手心画圈写字。时间一长,两人总是腻在一块儿,相互写相互猜,打发时间。

春好立刻会意,她躲在秦在水身后,不敢动作幅度很大,她一只手小心翼翼摸出手机,先调暗亮度,打开静音。

秦在水镇定自若,他和朱煊说:“你挟持他也没用,警察就在外面。”

“有用没用不是你说了算。”朱煊也笑,“我知道你不愿意范凤飞出事,如果他出事,你这一辈子都会后悔。”

秦在水被说中,脸色僵硬了下。

他身后,春好给蒋一鸣发去了消息:【救,朱煊,刀。】

只四个字,她却手心打滑,心跳撞着胸腔,她眼神还不敢往下看,怕太过明显被发现。

范凤飞也吓得脖子往后躲避刀锋,他声音颤抖:“朱总,你、你不是跑了吗?”

朱煊是想跑,还没跑远,路上巡逻的警车一辆又一辆,还没走多远就被发现,他只好从靠近山体的那一侧退回来。

他养尊处优多年,哪走过全是灌木丛的山路,身上都被树枝刺破了。

“我是跑不了了。朱家也要倒台了,秦在水把我所有命脉都断了,我现在身无分文,回去也是无期徒刑。我光脚的可不怕穿鞋的。”

他阴险一笑,恶狠狠地盯着秦在水,“秦在水,你要不想他死,就让西达的警察都撤了!”

秦在水目光森森,心脏也紧绷着。

没等多久,朱煊后面的不远处闪过人影。

——警卫过来了。

观景台靠着山崖,角落后就是山体险峻的灌木丛。朱煊就站在角落,秦在水则背对着出口的拐角。

警察无法从出口进来,一进来,朱煊会立刻看见,只能由警卫从山体绕到朱煊身后。

秦在水下颌收紧,阴沉的眸子继续盯着朱煊。

他忽而一笑,同意:“好,你把刀放下,我让警察撤掉。”

朱煊才不上当,目眦欲裂:“除非你过来做我的人质!”

春好一惊,她立刻拽住秦在水的手。

秦在水反握回去,很安定,拇指如常摩挲了下她手指。

“行。”他说。

范凤飞眼底模糊,他听见他这声“行”,他崩溃摇头:“不要!是我做错了!秦在水你别管我!”

“呵,死到临头了给我来这一出?”朱煊凶狠,“之前恨得要死,现在装起情深义重来了?”

范凤飞泪流满面,他一个劲摇头,浑身紧绷而发软。

他后悔了,他这些年做错事了,他就该一早听从秦在水的安排,认真读书,进大学当老师。

他不该利欲熏心,不该贪得无厌。他从小在山区,是穷地方,却没饿过肚子。他家是东村条件最好的,他爸还是村里唯一一个会写字的,同村很多小孩念不起书,他却能按时上学。后来父亲去世,秦在水资助他去城市,他卡里的钱没有断过,他过得甚至比城市的孩子还大手大脚。

他好像受过苦,却又一路顺遂。

是他错了,他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身后警卫已经靠近,正欲夺刀。

朱煊立刻发觉,他掐着范凤飞往后挥刀。

范凤飞抓住机会,奋力挣扎。

秦在水则眼神霜寒,上前想把他抓回来。

朱煊见秦在水靠近,他躲过警卫的手,就这么握着刀往秦在水脖子上扎去。

春好惊叫:“秦在水!”

她立刻扑过去想要把他拽回来。

秦在水眼底淬了愠色,却不能躲,他躲了这刀就扎在好好身上了。

他伸手去捉,身体侧开,手心被刀刃割破,血液很快顺着刀锋滴落。

警卫反应也快,夺刀被躲过一次,不会躲过第二次。

他把朱煊手一弯一撇,刀夺下,一脚踢远。

外面的警察也进来了。

朱煊见自己再无退路,他满眼猩红,不依不饶,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他看见春好,看见他们如此关心彼此,他怪异一笑,困兽之斗似的快速伸手,抓住春好衣服,把她往悬崖的方向用力一甩。

观景台的栏杆只有半人高。

春好被大力一推,她上半身仰下去:“秦在水!”

秦在水心脏骤缩:“——好好!”

他顾不上自己的手,立刻去拽她。

他拉住她的那一瞬,春好摸到他温热的血液;朱煊却低低一笑,看向一旁惊魂未定、离自己最近的范凤飞,他嘶吼一声,忽而抱住范凤飞的腰就往山崖坠下去。

“总得死一个!”他癫狂地笑着。

警卫立刻去拽人。

朱煊被勾住,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把范凤飞往栏杆外一推,边上的警察上来将朱煊死死控制住。

“——啊!”

范凤飞的残影从秦在水眼前掠过。

他拉回春好,却看见即将坠下去的范凤飞。

秦在水再度回到了那天黑色的大雨里。

范叔的话还在他耳边——

“让秦总先走!”

“让他先走!”

“他走更有用!”

秦在水咬紧牙关,顾不上喘气,顾不上疼痛,顾不上一切,他一步过去,最后关头,他紧紧拉住范凤飞的胳膊。

范凤飞身体都坠在栏杆外,他看见秦在水抓住自己。

他低吼着“啊”了一声。

秦在水拉住他,后脑的伤口瞬间刺痛,他脸色痛苦,却又紧咬下颌把他拉上来。

成年男性的重量,那样厚、那样沉。医生叮嘱过他不能剧烈运动,也不能提重物。

警察摁住朱煊,警卫立刻过来接手,替秦在水拉过范凤飞。

春好也赶紧过来,拽住范凤飞的另一只胳膊。

后面警察给朱煊扣上手腕,更多人来搭手。

范凤飞被拉了上来。

秦在水见状,慢慢脱力了,他大口喘气,后脑仿佛要被什么钻开一样。

他剧痛难忍,后退两步,差点栽倒。

春好惊跳,赶忙去扶他:“在水!”

“好好……”秦在水伸手捏住她胳膊,他下颌紧绷,浑身冷汗,“让他们叫救护车,快……”

春好心惊,她颤抖着往回大喊:“秦在水受伤了!快叫救护车!”

警察惊讶,赶紧打了电话。

春好转回来,她伸手捧住他脸颊,“是不是西村那次,留下的伤?”

她眼泪夺眶而出,再次面对这个话题,却是这样的时刻。

“好好,没事……”秦在水艰难摇头,他身体越来越重,所有的重心都落在了她身上。

秦在水缓慢举起手,摸不到她后脑勺了,只能摸到她肩,他手心的血渍染到她衣衫上。

“别担心……”他说。

春好摇头,不知怎么接话,也不知是该让他坐下还是继续站着。

他整个人的重量都靠着她,她骨骼被他挤压着,一动不能动,他疼得完全挪不开步子。

他呼吸隐忍而低颤,脊背弯着,下巴也埋进她颈窝。

他额头全是汗,手狠掐她肩,仿佛要把她捏碎。

春好被他掐得疼,咬牙不吭声。

“我真后悔,”秦在水嘴唇发白,他手臂也隐隐抽搐,“我那天应该和你一起走的……”

春好声音染了哭腔:“我知道,我知道,你和我说过了!”

他呼吸低沉而炽热,却又如水面的浮萍,即将消逝一样。

“你别睡!在水,你坚持一下!救护车马上来了。”春好环住他背,却不敢大力抱他。

她轻喊,“你说以后都和我一起走的!还说要和我一块儿去度假的呢。”

“嗯……”

秦在水痛苦地呼吸,说完,轻阖上眼,捏在她肩上的手也垂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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