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安慰(1 / 2)
第9章 安慰
“我和她分手了。”
秦翊棠顿了一下,应了一声,接着很自然地走进洗手间关上门,很快,有节奏的刷牙声传来。
韩雁亭愣住片刻,又摇摇头嘲笑自己,这和秦翊棠有什么关系,他应该有什么反应吗,就是心灵脆弱需要安慰大概也找错人了。
没一会儿,秦翊棠洗漱完出来了,他没敢和他打照面,也去洗漱了。现在已经不早了,就算明天是周末,也到了该睡觉的点。
秦翊棠离开了大约有两个小时,大概是给他们留足了时间。韩雁亭苦笑他的贴心真不是时候。
等他调整好心态,再次回到客厅时,发现秦翊棠占了一半的床,正枕着胳膊发呆。他的枕头被子都在房间的柜子里,他似乎不打算进去取。
韩雁亭说:“我还有一套毯子,还没用过,你要不先将就一下。”
秦翊棠转动眼珠,看向他:“好。”
接着又恢复原样。
韩雁亭将行李箱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隐藏款盲盒。他原本打算送给杜翌梵的,她出国前几乎集齐了一整套,就差这一个隐藏款。
原以为她会高兴的,现在看了也只是难过而已。他把盲盒塞进角落,抱出一套毯子,递给秦翊棠。秦翊棠有些别扭地坐起来,说了声谢谢。
没有什么好谢的。他收留了自己这么久,今天还给他惹了一肚子气,现在他们更是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秦翊棠说不想睡在别人脚边,他们便只能头碰头地躺下,有一点挤,韩雁亭背对着他侧身躺着,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
比起刚来时的拘束,他现在多少有些觉得自己是不受欢迎的,因而更加无地自容。
他和杜翌梵说分手之后,杜翌梵怔了一下,随即很不耐烦地说:“分就分,我才忍你很久了!”
便不再和他说任何一句话。
也许他说出分手时有冲动的成分,但在那一刻,他下定了决心。
黑暗中,秦翊棠忽然说:“拉上窗帘客厅居然也这么亮,是该换一套遮光窗帘了,你怎么睡得着的。”
在韩雁亭反应过来之前,他又说,“你就算现在哭了,我也不会安慰你。所以我劝你最好不要哭。我不喜欢看别人哭。”
韩雁亭用手指偷偷抹掉眼角的泪珠,装作轻松:“我没哭。”
秦翊棠好一会儿没回话,在他以为这段对话已经结束时,他又开口了。
“你知道我的青春期是怎么过的吗?我那时候很瘦,个子也不如杜翌梵高,在学校都坐前几排,无人在意。
那时候的杜翌梵可不是这样,她从小就是同龄人里最耀眼的,她穿最漂亮的裙子,有最有名的外公外婆,全校没有人不认识她。她到处和别人说我是她的弟弟,说她的弟弟很可怜,从小身体不好,性格也不好。”
秦翊棠笑了一下,“于是大家看我都觉得我很可怜,再看她只觉得更加耀眼。”
“其实她未必是故意的,她是个没什么心眼的人。”韩雁亭悄声说,不知道是在安慰秦翊棠还是在安慰自己。
“也许吧,她确实想不到那么多。”秦翊棠淡淡地说,“那时候她就经常发疯,追男生就去别人班里堵人,在文艺汇演的时候突然改换曲目,把钢琴独奏月光改成一首自创情歌,当着全校的面说送给某某班的某某。因为她,我的同学们的高中生活多了很多乐趣。我想,她应该也是这么追你的。”
韩雁亭笑了一下,又有一颗眼泪掉出来,他连忙抹去:“是。”
“她还说那首歌是她专门为你写的,对吗?”秦翊棠没等他回答,“我们高中就有两个男生拥有这样的殊荣。当然还有别的高中的,那我就不太清楚了。”
韩雁亭完全能想象到高中的杜翌梵的模样,大概只会比她现在更加张扬自信。
他不是傻瓜,当然明白自己绝不是杜翌梵的初恋,他也模糊地感觉到,杜翌梵的情史肯定也五彩缤纷。
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只要他们在一起时对彼此一心一意就好了。
他相信他们之间是不一样的。
“那时我的乐趣就是看她恋爱又失恋,每一次都那么地动山摇,又那么情节雷同。所以,你不是最特别的那个,不用这么伤心,也不要期待她会伤心。
她的感情很廉价的,也许只是篮球场上的一个绝杀,或者一个不经意的对视,都能让她芳心大动。就像水龙头里的水,随时、随处都有,不怎么珍贵。不要为水龙头里的水流眼泪。”
韩雁亭忍不住笑出声来,接着便笑个不停。
“你笑什么?”秦翊棠很温和地问他。
韩雁亭又笑了一会儿才停下来,擦掉眼角的泪珠,他转过身也面对天花板:“我只是觉得很好笑,你的比喻很形象。你在安慰我,对吗?”
“如果你能觉得好受点的话,你可以这么想。”这回换秦翊棠转过身背对他。
韩雁亭堵在心口的东西松动了一点,透出点光来。
这段感情后期让他最痛苦的莫过于去思考为什么会这样。
现在他明白了,本就是这样,他从一开始就想错了,他爱上的只是他想象出来的杜翌梵,用想象去验证现实,就是大错特错,难免头破血流,这一切如此正常,没有任何不合理。
他以为的珍贵的感情,在对方面前那么寻常,不值一提,也不必大动干戈。
现在,他真的相信,杜翌梵特地飞来,就只是为了和他睡上一觉,免得可惜。
他不需要这样的可惜,也不想要这样的感情。他想要的爱不是水龙头里的水,是从幽远山谷的泉眼里流淌出来的小河,涓涓细流,却坚韧不息。
“谢谢你,我真的觉得好受多了。”
“不客气。”秦翊棠很别扭地说。
“晚安。”
秦翊棠依旧很别扭地嗯了一声,这让他觉得有趣。就算他和杜翌梵已经分手了,他还是很想和秦翊棠做朋友。
他看着很不在乎,但是其实心很软,很善良。不会再有人像秦翊棠这样安慰他了,他很确定。
他的安慰那么生硬,那么招人生气,可却正是他需要的。他不需要廉价的共情,比如你会找到更好的,你们只是不合适,只要曾经拥有就知足了。
他需要这样直入人心的刀锋,穿过所有黏腻软弱的恋恋不舍,剖开这段感情的真相。
他认为,直面真实才是他对这段感情最负责也最不辜负自己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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