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第8章 梅下温茶度余生江南孽尽归燕巢共植梅树待雪飘茶烟缠指(2 / 2)

加入书签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软得一塌糊涂。伸手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湿漉漉的披风里,闻着那股熟悉的雪松香混着雨水的味道。

\"我们去太湖。\"我说,\"去会会他们。\"

太湖的水,绿得像块巨大的翡翠。

我们租了艘渔船,伪装成打渔的夫妇,慢悠悠地往湖心划。萧彻穿着粗布短褂,裤脚卷到膝盖,露出小腿上狰狞的伤疤——那是上次凶兽破封时被饕餮的利爪划的,深可见骨,如今虽长好了,却永远留下了印记。

\"你看那边。\"他突然指着远处的芦苇荡,\"有艘画舫,挂着红灯笼的那个。\"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艘画舫藏在芦苇荡里,船头挂着的红灯笼在风里晃悠,像只嗜血的眼睛。

\"就是那艘了。\"萧彻将船桨往水里一插,渔船稳稳地停在水面上,\"柳成肯定在上面。\"

我们悄悄绕到画舫后面,萧彻用匕首撬开了船板。刚钻进去,就听到船舱里传来说话声。

\"......那怪物真会来?\"是柳成的声音,尖细得像只公鸭。

\"放心吧柳大人。\"另一个声音结结巴巴的,正是那个缺了小指的小厮,\"小的亲、亲眼见过,只要一、一激怒他,他就会变、变成浑身是毛的怪物......\"

\"那就好。\"柳成的声音里带着得意,\"等他变成怪物,我们就放箭,把他和那个小贱人一起射死!到时候,江南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还有沈公子留下的那些兵、兵符......\"

\"闭嘴!\"柳成突然呵斥,\"不许提那个废物!要不是他没用,我们也不用费这么大劲!\"

我和萧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冷意。沈文轩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不过是柳成手里的颗棋子。

萧彻轻轻推了推我,示意我躲到柱子后面。他自己则抽出短刀,悄无声息地朝船舱走去。

\"柳大人,该、该动手了吧?\"小厮的声音有点慌,\"天、天快黑了......\"

\"急什么?\"柳成哼了一声,\"等那怪物来了再说......\"

话没说完,就听到\"啊\"的一声惨叫。

我探头一看,萧彻已经踹开了舱门,短刀抵在柳成的脖子上。那个小厮吓得瘫在地上,裤脚湿了一片,显然是吓尿了。

\"柳大人,别来无恙?\"萧彻的声音冷得像冰,\"找我找得这么辛苦,有什么事?\"

柳成吓得魂飞魄散,语无伦次地喊:\"你、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没变成怪物?\"萧彻冷笑一声,\"是不是很失望?\"

\"不、不是的......\"柳成还想狡辩,\"我、我只是来太湖散心......\"

\"散心?\"我从柱子后面走出来,手里拿着从画舫桌子上找到的密信,\"带着沈文轩留下的兵符,带着三百弓箭手,来太湖散心?\"

密信上写得清清楚楚,柳成计划等萧彻失控后,就用沈文轩留下的兵符调动旧部,在江南称帝。字迹歪歪扭扭的,像只爬动的虫子。

柳成的脸彻底白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将军饶命!郡主饶命!都是这小厮逼我的!是他说能让将军您失控......\"

\"你、你胡说!\"小厮急得脸通红,\"是你自己贪、贪图皇位......\"

两人互相攀咬,丑态毕露。萧彻没耐心听他们废话,对外面的亲兵喊了声:\"来人,把这两个逆贼拖下去,关进囚车!\"

亲兵们冲进来,将柳成和小厮捆得像粽子一样,拖了出去。船舱里终于安静了,只剩下桌上那盏油灯在晃悠,照得四壁的影子忽明忽暗。

\"结束了。\"萧彻走到我身边,收起短刀,指尖拂过我鬓角的碎发,\"以后再也没人能威胁我们了。\"

我点点头,心里却有点空落落的。折腾了这么久,恨过,怕过,哭过,笑过,如今真的结束了,反倒有点不习惯。

\"想什么呢?\"他捏了捏我的耳垂,那里的疤痕早就淡得看不见了。

\"在想......\"我靠在他怀里,听着湖水拍打船板的声音,\"等我们回家,就在后院种棵梅树吧,像我家原来那棵一样,冬天开得满树都是。\"

\"好。\"他吻了吻我的额头,\"再在梅树下摆张茶案,天好的时候,我们就坐在那里温茶,看雪。\"

回京城的路上,天放晴了。

马车驶进熟悉的城门时,夕阳正染红了将军府的飞檐。张妈带着府里的下人在门口迎接,看到我们,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可算回来了!老奴给你们炖了鸡汤,都快炖烂了......\"

\"张妈最疼我们了。\"我笑着挽住她的胳膊,往里走。

后院的葡萄架下,那盆绿萼梅还开着,只是花瓣落了些,像撒了层碎雪。萧彻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把它搬到窗台上,说这样我坐在屋里就能看见了。

\"对了,\"张妈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封信,\"前几天宫里来人送的,说是太后给郡主的。\"

信是太后的笔迹,说沈宏远和柳成的余党都已肃清,皇帝论功行赏,封萧彻为镇国大将军,还赏了我们一座在城外的庄子,让我们有空去住住。

\"太后还说,\"张妈凑过来,笑得神秘兮兮,\"让郡主抓紧时间,给将军生个大胖小子,好继承将军的本事。\"

我的脸一下子红了,偷偷看了眼萧彻。他正低头看着那盆绿萼梅,耳根红得像抹了胭脂。

晚上,我们坐在梅树下温茶。

萧彻给我讲他小时候的事,说他第一次见到饕餮的影子时,吓得躲在父亲怀里哭,父亲却告诉他:\"萧家的男人,不能怕,要学会和它做朋友。\"

\"那你现在和它是朋友了吗?\"我逗他。

他放下茶杯,握住我的手,掌心的温度刚刚好:\"算是吧。\"他顿了顿,眼神认真,\"因为它知道,要是敢伤害你,我就把它永远锁起来,让它连阳光都见不到。\"

我笑着捶了他一下,心里却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

月光穿过梅枝,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落在那支红梅木簪上,银辉闪闪的。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一下,两下,敲得人心安。

我知道,那些关于仇恨的,关于阴谋的,关于凶兽的故事,是真的结束了。

从今往后,只有镇国大将军和他的夫人。

只有梅树下温着的茶,和永不凋谢的时光。

春天来时,后院的梅树种上了。萧彻亲手挖的坑,我亲手浇的水,张妈在旁边看着,笑得合不拢嘴。

夏天来时,葡萄架上挂满了青紫色的葡萄,甜得能拉出丝。萧彻训练回来,总会摘一串,喂到我嘴里,看我酸得眯起眼睛,他就笑得像个孩子。

秋天来时,我们去了城外的庄子。田里的稻子黄澄澄的,像铺了层金子。萧彻教我割稻子,笨手笨脚的,把镰刀都挥到了自己的手背上,却还是笑得一脸得意。

冬天来时,梅树开花了。满树的红梅,像燃着的小火苗,在雪地里格外显眼。我们坐在梅树下的茶案旁,温着去年的雨前龙井,看雪花落在彼此的发间,慢慢融化。

\"你看,\"萧彻指着梅枝上的积雪,\"像不像你簪子上的红梅?\"

我抬头看他,他的眼角有了细纹,鬓角的银丝也多了些,但那双眼睛,还是像初见时一样亮,像盛着星光。

\"像。\"我笑着说,\"像极了。\"

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是府里下人的孩子,在雪地里堆雪人,嬉闹声像串银铃,脆生生的。

我靠在萧彻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突然觉得,这就是最好的时光。

没有仇恨,没有阴谋,没有凶兽。

只有他,有我,有永不凋谢的红梅,和握在手里的温暖。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